“我自私?”谭淑珍睁大了眼睛,“我做什么,不是为了南南好?张晨,你胡说什么呢?”
“老谭当年,也觉得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听他的?”张晨问。
“你……”谭淑珍看着张晨,哑口无言。
“我什么我,你要是听老谭的,那该多好,现在你肯定还在团里,你就是香香,不不,不是香香,你应该是徐建梅,找一个小官吏,结婚生子,然后安安稳稳过日子,在永城,一个小官吏,老谭会觉得门当户对了吧,谭淑珍,看上你的小官吏,大概也不会少。”
“滚!”谭淑珍骂道。
张晨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向南好,其实,还不都是从你的角度,你什么时候,站在向南的角度想过了,你这样,和老谭有什么区别,别看我,你再看和老谭也没有区别,你就是千年的媳妇熬成婆,把当年老谭对你的那套,用来对付向南。”
“你不懂,这哪里会一样。”谭淑珍不服气了。
“什么我不懂,你说,这哪里又不一样了?”张晨说,“你觉得当演员不好,那干什么好,做房地产好不好?你怎么不干脆让向南,现在就不用上学了,跟着应莺去卖房子,卖房子要什么大学文凭,应莺不是也没有读过大学,她房子不照样卖得好好的。”
“张晨,你觉不觉得,你扯太远了?”
谭淑珍把手中的筷子放下,人往后面椅子上一仰,她这么一仰的时候,人就变成了两截,脖颈以上在昏暗的光线里,脖颈以下,在头顶直射的明晃的光线里,张晨看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谭淑珍奇怪了,她问,你笑什么?
“不是,我一直觉得这地方的光线和整个氛围有些暧昧,现在想起来了。”张晨笑道,“你觉不觉得,这地方特别适合T情?”
谭淑珍目光直直地看着张晨,看了三秒,也笑了起来,还真是,这地方她和毛行长来过,和刘立杆来过,今天和张晨又来,她总是觉得,张晨和刘立杆坐在对面的时候有点怪,张晨一说,她想起来了,还真是只有毛行长那样心怀鬼胎的,坐在这里最合适。
这个环境,有些隐秘又有些敞开,不就和T情的人很合拍,T情的人,表面都要竭力掩盖,生怕别人知道,但心里又都有一种想让人知道的冲动,特别是男的,和三五好友一起喝酒,只要一开始吹牛,没几句,就忍不住把自己的隐情拿出来炫耀。
谭淑珍压低声音笑道:“还真是,那张晨,我们来不来?”
张晨大笑:“我们来什么?我们有情可以偷么?还是说正事吧,谭淑珍,你要是不同意向南去考电影学院,说不定就是埋没了一个人才,这还是轻的。”
“那重的呢?”谭淑珍问。
“埋下一个仇人,向南会恨你一辈子。”张晨说。
谭淑珍一个激灵,像被电触到一样,她知道向南年纪虽小,倔脾气可一点不亚于自己,自己要是一定不让她去参加艺考,她恨自己一辈子可能言重了,但他们母女之间,因此有隔阂是肯定的,而且这隔阂,不会亚于自己和老谭。
谭淑珍说:“张晨,向南不懂事,你也不懂?你以为那电影学院就那么好考的,说实话,我还担心,不要到时候艺考没考上,正经的高考又被耽误了,接下来这一年的时间,对向南来说,真的是很关键,她要是努努力,上名牌大学还是可能的,那个艺考……”
“不就是一年的时间吗,你总要给她尝试的机会,我觉得向南可以考上,就是考不上,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接下去大不了让她复习一年,第二年再考其他大学,她试过了,心也死了,复习的时候,效率也会高。
“不然,她现在已经起心动念,要参加艺考,你不让她去考,你觉得她可以安心学习,安心去上你给她安排的那些辅导课吗?”
谭淑珍沉默了,过了许久,她哭丧着脸和张晨说:“张晨,我就是想不明白,南南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向南有这样的念头,很正常,她这几年,一直在拍戏,我倒觉得,她自己心里也掂量过了,她有这样的念头,应该说,比那些连片场都没有去过的女孩子,靠谱多了,她知道演员这行当,不光是有鲜花和掌声,还要付出汗水和泪水,她不是在做没来由的幻想。”
张晨说着,谭淑珍也觉得有些豁然了,她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和张晨说,这么说,我应该同意?
“我觉得是。”张晨说,“还有,艺考是三月份的事,万一向南没有考上,我觉得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路?”谭淑珍问。
“让向南去美国,只要下定决心参加艺考,向南的学习压力就没有了,凭她的成绩,艺考的那点文化课分,她随随便便拿,向南的英语本来就不错,在给她上语言和形体课培训的同时,让她去阿婉那里学英语,把雅思考出来,到时又多一个选择,出国或继续复习都可以。”
“好吧,好吧,我同意了。”谭淑珍说着叹了口气,她说:“这个南南,就知道我拿你没办法,想到去求你。”
“对啊,这正说明向南成熟的地方。”张晨笑道。
谭淑珍看着张晨,突然笑了起来,她说:“张晨,我还想到了一条出路。”
“什么出路?”张晨问。
“南南要是什么学校都考不上,我们就赖在你家里了,到时候管你们北北是哈佛还是耶鲁毕业,我们南南就赖上他了。”
谭淑珍说完大笑,张晨也笑道:“好啊,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