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府,雀台山……
秋风瑟瑟,带起满地的黄沙。
山下的战场上,躺着漫山遍野的尸骸,长枪断箭,破碎的旗子胡乱插在地上,身旁的士卒到死也没放开手中的旗杆,握的紧紧的,破碎的旗子上,还能依稀看清两个大字“镇……北”。
乌鸦漫天飞舞着,发出一声声令人厌恶的叫声,飞旋而下,落在士卒的身上,缓缓啄食着士卒身上的血肉。
倒地的士卒何止十万,多是身着皮服的胡人,剩下的戴甲军士,十不存一,鲜血染红了这片大地,可见这场战斗的惨状。
突然,一具尸体猛然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一只慌张鸣叫的乌鸦。
一个浑身是血,看不清相貌的少年,在地上缓缓坐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拧断乌鸦的脖子,乌鸦立刻没了叫声,少年把嘴靠了过去,对着乌鸦的脖颈,缓缓的吸食着乌鸦的血液,血液顺着喉咙的滚动,流进胃里。
喝下乌鸦血的赵沉鱼,终于吐出了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赵沉鱼用手撑着地,缓缓的站了起来。
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不禁眉头一皱,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看着周围已无生命的士卒们,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
声音沙哑的开口道:“对不起,兄弟们,没能带你们回家,不过有这十万胡虏陪你们,你们也该安息了”。
接着喃喃自语道:“我欠你的,已经还完了,今后,这条命就是我的了,以后,我要为我自己而活”。
说完这句话,赵沉鱼好像放下了什么重担,抬起脚缓缓的离开了这片战场。
……
就在宁沉鱼走后一个时辰,地面开始颤抖,盘旋的乌鸦嘎嘎的惊叫着,飞离了这片战场,战场的尽头缓缓出现一支军队。
军队足有万人,策马奔腾的样子不禁让人心生畏惧。
看着前方的战场,一名将军模样的中年人,眼神一缩,猛然挥手:“速速查探,务必找出宁王世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三日后。
祁国,长安城,宁王府。
作为亲王,宁王在京城的居所占地极大,七进七出的院子,坐落于长安北市。
景色宜人的园子里,一个长相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年龄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长发披于两肩,眉眼如画,皮肤白皙,精致的五官,宛如瓷娃娃一般。
头上戴着一只蝴蝶样式的发簪,随着身体的摆动,头上的蝴蝶好像也活了过来,两只翅膀上下抖动着。
小姑娘蹲在假山的湖边,神情紧张的看着眼前的湖水。
湖水清澈见底,能看到一尾尾红黄色的鲤鱼,在湖中游荡。
突然,小姑娘眼前一亮,急急的拉着身旁中年人的袖口,娇声开口道:“爹爹,爹爹,鱼上钩了,快拉,快拉呀”。女孩声音如鸟雀一般,好听极了。
中年人四十岁的样子,正直壮年,脸上的表情不怒自威,不过面对自家的掌上明珠,脸上不由露出一股无可奈何之色。
看着惊走的鱼儿,猛地转过身,一脸责怪的看着女儿。
小姑娘好像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吐了吐小香舌,大眼睛狡黠的转了转,嗔怪的摇了摇中年人的臂膀:“爹爹,都怪你,让你快拉,你不拉,看,鱼儿都跑了吧,哼,无趣,不跟你玩了,我找姐姐去”。
说完,不等中年人答话,小姑娘像小兔子一般,飞快的跑走了。
宁王赵无忧,看着女儿急匆匆的背影,摇头笑了笑,正要把鱼线投入湖中。
这时,园内突然走入一名年迈的老人,老人满脸焦急之色,差点跟赵落雁撞了个满怀。
赶紧稳住身子,扶住眼前的小姑娘:“郡主恕罪,老奴……”
还没说完,稳住身体的赵落雁,小心的看了一眼父亲的方向,做贼心虚的道:“没事的赵爷爷,是我自己不小心,我先走了啊”。
说完,飞快的离开了园子。
看了一眼好似精灵的小姑娘,老人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接着行色匆匆的向着宁王的身边走去。
看着正在钓鱼的宁王,老人想着刚得来的消息,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
宁王早就注意到了身后的老人,过了一会,看他没吱声,眉头皱了皱:“有叔,怎么了……”
老人张了张口,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咬了咬牙,开口道:“漳州那边传回消息”。
宁王听到这里,心底感觉有些不妙,手中的鱼竿一震:“哦……是沉鱼那小子啊,说吧,怎么回事”。
赵有眼中含泪,声音颤抖的道:“有消息说,世子殿下带甲一万,力拒胡人十万大军,镇北军死战不退,等王将军回援时,胡人全军覆没,镇北军死伤殆尽,世子殿下……不见踪迹”。
听到这,宁王猛然用力,手中的竹竿应声而裂,掉入湖中,惊走了周围的鱼儿。
碎裂的竹片插入手中,鲜血缓缓滴下而不自知。
赵有眼中闪过一丝急色:“王爷!”
说着就要上前。
宁王伸了伸手,制止了赵有的动作:“我知道了,沉鱼的消息不要外传,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不要让王妃和两位郡主知道”。
赵有担忧的看着宁王,点了点头:“老奴懂的”。
宁王声音空洞的道:“只要没见到尸体,就有活着的希望,毕竟他是武道高手,没那么容易死”。
“有叔,出动王府护卫,去漳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要时拿着我的令牌,出动府军,准备朝服,我要进宫面圣”。
赵有声音颤抖的道:“老奴晓得了,这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