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在灵堂一头碰死,以为会去地府见她苦命的长子和早夭的小女儿,以及冷血无情的沈穆轲。谁知睁开眼看到的是她奶娘齐婆子的圆脸,在阴间见到故人,陶氏并不惊慌,反而很高兴,笑道:“奶娘,你也在这里啊。”
“老奴在这里伺候奶奶。”齐婆子笑着伸手扶她坐起,“奶奶,喝点水,润润喉吧。”
陶氏喝了口温热适度的水,一身舒爽,目光扫过,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开启的木窗,斜斜照射进来几缕阳光,灿烂明媚。
阳光能照到阴间来吗?
陶氏疑惑地皱眉。
“三奶奶,您还有哪里不舒服?”齐婆子关心地问道。
陶氏这时候才发现齐婆子,比印象中年轻好多,脸上没有深深的皱纹,头发也是乌黑的,人死了,会变得年轻吗?陶氏百思不得其解,冒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试探地问道:“奶娘,现在是哪一年?”
齐婆子愣了愣,道:“现在是永丰二十三年七月。”
永丰二十三年!
宫变的前一年。
陶氏呆怔怔地看着齐婆子,满眼地不敢置信,她明明在正统二年死去,怎么不去地府?怎么会回到过去?
“三奶奶,您怎么了?您别吓老奴。”齐婆子在她眼前挥手道。
陶氏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把齐婆子吓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三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呀?”
三奶奶?
她叫她三奶奶。
这是个很久远的称呼,久远到她都快要不记得了。
陶氏感到了疼痛,低声自语道:“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场梦吗?
可是,她的感觉却很真实啊?
“三奶奶,您在说什么呀?”齐婆子没听清。
陶氏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抱住了肚子,“奶娘,我这是怎么了?”
“三奶奶,您不记得了?您给太太请安,明明没有迟,二奶奶在太太面前说酸话,害得奶奶被太太罚站,然后奶奶就晕倒了。请大夫给三奶奶诊了脉,才知道三奶奶是有喜了。”齐婆子先是愤恨,转而又欢喜。
是的,这件事,她不该忘的,就是在这天,她知道她再次有了身孕,八个多月后,生下了她的乖女儿。
那样的一场噩梦,是上天给她的预警吗?
陶氏低头看着还没显怀的肚子,目光坚毅,上天怜悯,让她梦中得知后事,那么这一次,她绝不会让沈穆轲抱走她的女儿,绝不会让女儿刚一出生,就命丧枯井之中,绝不让大哥出事,绝不让清儿被逼着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这时,外面传来婢女给沈穆轲请安的声音。陶氏抬起头,目光锃亮地盯着门口。沈穆轲大步走了进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齐婆子暗叹了口气,姑娘实在是太在意姑爷了,给沈穆轲行了礼,退了出去。
沈穆轲冷淡地看着面色惨白的陶氏,微皱了下眉,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