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儿显然被卓展的叫声给惊着了,慌张地探出身子向下张望。
见到卓展他们能再次回来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竟然还有滔天的洪水奔涌而来。绣儿一时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绣儿,快,快跳!”眼看木架篮小船就要飘过绣儿所在的横梁下方,卓展着急地催促道。
绣儿恍然回神,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连满脸的泪水都没擦一下,就一把将滕风推了下去,自己也紧接着跳了下去。
壮子伸直手臂,却依然没有接稳强壮高大的滕风。几乎是自由落体的滕风像水泥袋一样重重砸在壮子身上,两人一起扑倒在木架篮内,引得木架篮急促的摇晃起来。
那边的段飞一个纵身,稳稳当当接住了体态轻盈、主动配合的绣儿,两人都稳稳跳到了木架篮中,又赶忙帮忙稳住剧烈摇晃的木架篮。
卓展第一时间去检查着滕风的心跳和气息。此时的滕风虽已气若游丝,但仍然活着,心跳虽然很微弱,但只要治疗及时,还是有救活的可能的。他们现在最迫切的就是尽快冲出地牢,及时为滕风救治。
“大家抓好木栏,前边就是正门了,一口气冲出去!段飞,准备破坏大门。”卓展镇定喊道。
还没等段飞回应,众人便听到段越的一声惊呼:“不好,你们看大门那里,有巫师!”
众人齐齐看向正门两侧,只见四个青袍巫师正高坐在巨大的门栓之上,其中三个人的眼睛分别发出不同颜色的瞳色,正横眉怒目盯着他们。另外一个虽然没有显出瞳色,但已是盘腿而坐,一副器满意得的悠哉表情。
一直斜靠在段越腿上的陈玉玉听到段越说的话,慌忙挣扎着支起上身,紧张向上望去。见到四位巫师的一刹那,她原本就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的脸似乎更白了。
陈玉玉额头上忽地冒出细细的汗珠,颤抖着说道:“是申子由手下斯辰、灵媒、祭法、摄魂四大巫师……可恶,没想到申老贼在地牢里也有部署。那个没有显瞳色的是祭法巫师,瞳力是千里眼,想必就是他事先洞悉到了我们的行踪,才让另外三个做好了应变的准备。最左边的那个瞳力是预感,其他两个我也没见过他们使用过瞳力,不知道是什么。”
卓展屏息听陈玉玉说完,心里却还是一团无头绪的乱麻。眼见那三个不知功力深浅的巫师就要袭来,自己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没想出对策,蓦地六神不安起来。
隆隆涌来的河水被紧闭的大门拦截了下来,顷刻间水涨船高,水位眼看着就要没过两侧牢房的棚顶。
“卓展,快想办法啊,水再这么涨下去,刚刚逃出来的死囚和那些兵士都得淹死了!”段飞惊呼着,与卓展相视失色。
然而祸不单行,原本漂流前进的木架篮小船突然停住了,似乎都不左右摇摆了。
卓展疑惑地环视着四周,只见穿山集兵器店那对兄弟也被放出来了,此时正组成人链束缚住了他们的小船。
那光头哥哥双腿紧紧盘住侧边的梁柱,双手抱住毛脸弟弟的双腿。而那毛脸弟弟则伸直身躯,双手死命扒住卓展他们的木架篮边沿,嘶声怒吼着:“大巫师们,我们帮你拖住他们了,搞死这帮狼心狗肺的祸害!”
那毛脸弟弟正喊的起劲,四大巫师也都准备发动进攻,众人似乎陷入了躲不成、也攻不了的两难境地。
不想这时,紧闭的大门横栓忽然啪地齐齐断开,两扇硕大的铜门也脱开了门轴,瞬间扑落下来。
刚刚还杀气磅礴的四个巫师,正好被倒下的厚重铜门拍在了下面,再没听到一点叫声。
众人虽不明白那高大的的铜门为什么会轰然倒下,但此时眼前这两难的局面似乎被解决了。
壮子这时翻身跳上木栏,一脚使劲地跺在了毛脸弟弟扒在边沿的手指上:“去你的,还想陷害你壮爷我,活腻歪了吧!”
俗话说的好,十指连心疼,那毛脸弟弟被壮子肥厚有力的大脚踩的嗷嗷直叫,瞬间松开了扒住船沿的双手,然而他那被哥哥抓住的双腿又无法活动自如,硬是一头扑进滔滔奔流中,不见了踪影。
被拦截的河水亦如倾泻的悬壶,顺着大门一股脑泻到了外面。奔流的水浪在流出大门后,水速也逐渐放缓、放慢,漫延铺向整个宫城,宫城不多时便成了一片齐膝的清浅汪洋。
被冲出来的木架篮失去浮力的支撑,缓缓搁浅在一片汪洋中,不再动弹。
他们身后不断涌出奋力逃命的死囚们,像被屠刀追的满街跑的鸭子一般,惊呼着四散逃往各个方向。
“卓展哥哥,接剑!”
卓展闻声抬头,只见自己那把剔透莹灰的冰钨剑凌空飞旋而来,剑身划过空气发出悦耳的龙吟之声。
卓展纵身跳起,稳稳当当接住了冰钨剑,右手持剑,左手轻轻一抹,冰钨剑登时现出青芒之势。
卓展灿然抬头,只见一袭红裙的赤妘正回甩着赤龙九节鞭,英气勃发地立于守门石兽之上,银色的月光披洒在火红的裙摆之上,很是出尘脱俗。
另一端石兽上站着的是江雪言,也将手中的硬木小弓弩扔给了段飞,此时正回缩着刚才伸进门轴内的树茎。
卓展大喜,顿时眼开眉展:“妘儿,雪言姐!就知道你们两个绝不会被区区一个甸祝给困住。”
赤妘展臂,飞身踏步跳了下来,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哼,那个老东西,以为我们是女的就想轻易困住我们,想的美。还说什么请我们喝茶,明明下了药了,以为我闻不出来啊?我呀,跟雪言姐两个愣是扒开他的嘴,把一整壶茶都灌进去了,此时那位甸祝大人正睡得香甜呢。”
“鬼丫头,就你馊主意多!”
卓展说着情不自禁地用指尖轻扫了一下赤妘的鼻子,赤妘也嬉笑着紧了紧鼻子。两人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更没有注意到旁边段越惊慌的眼神和段飞沉重的叹息。
“哎,绣儿,绣儿救出来了啊,太好了!不过……这不是滕风吗,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赤妘见到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滕风,惊呼道。
“此事说来话长,申子由布置在神宫那边的军队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现在赶紧逃出冷凌国,尽快给滕风医治,要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就难回天了。”卓展正色道,骤然满面愁容。
“这位不是那天神宫密室里的兽奴小妹,怎么也受伤了?”赤妘疑惑地看着段越怀里的陈玉玉。
“都说了说来话长了,之后再告诉你。”卓展拉着赤妘的胳膊,继而转向江雪言:“雪言姐,能立刻结出治愈红枣吗?”
江雪言点了点头,却犹疑地看了看滕风,又看了看陈玉玉:“可是……我一个时辰只能结出一枚……”
陈玉玉立马明白了江雪言的难处,慌忙说道:“给这个大哥就好,他比我更需要。我不用的,卓小哥已经替我处理过伤口了。”
绣儿感念陈玉玉的大度,连连打躬不迭、行礼致谢,弄的陈玉玉又是一阵慌乱、手足无措。
赤妘将小嘴嘟成一个小圆圈,轻吹口哨,只见她颈后闪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毛团,明亮的大眼睛在黑夜里炳炳如炬,很是可爱。
小谷抖了抖身上被压扁的毛发,跃下赤妘的肩头,几个旋身后就又变得跟小房子那么大了。
众人相互拉扯着,爬到了小谷额背上,抓紧背毛。
小谷奋力奔跑着,一个飞身乘风扶摇而上,嵌入了漆黑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