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否带走我的这双儿女?深坑内的生活虽祥和平静,但我更想让他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风儿是日后三苗国的王,我不希望他像我们一样被禁锢在这方寸大的坑底,这样是没办法保护好三苗族人的。只有真正强大的王,才能带领三苗人摆脱这苦难。”苦芜热切地说道。
“可是……”卓展很是为难,因为他们毕竟不是这边的人,来回穿越也不可能带着两个孩子,“可是王后……我们是要去报仇的人,随时有性命之忧,带着两个孩子,对他们的安全也实在是……”
“求你们了!”苦芜咚地跪在地上,拉着一对小儿女,神色戚惶地望着卓展。
“这……”
“哎呀,磨蹭什么呀,他们不收我收!”姚大花霍然闪身上前,一左一右拉起两个小孩的手爽快说道:“王后,他们几个居无定所的,确实也不方便,您别怪他们。如果你不嫌弃,你的孩子就交给我吧。我那晶丹观虽然不是什么富贵的地方,但教他们武功、药术还是绰绰有余的。”
苦芜面露喜色,慌忙起身,欣喜地向姚大花说道:“晶丹观掌门亲自教习,苦芜求之不得,怎会嫌弃?”
“好!从今天起,风儿、雨儿就是我姚大花的入室弟子了,谁再敢打他们的主意,我便一剑劈了他!”姚大花霸气说道,单薄的身躯甚是伟岸。
“风儿,雨儿,快,快叫师父!”苦芜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将自己的一对小儿女推到了姚大花膝前。
“师父!”两个小孩儿乖巧地跪下,恭恭敬敬地拜了姚大花一拜,稚气地叫着。
这好听的童声瞬间融化了姚大花的心,一向像男人般坚强的她竟然鼻子一酸,眼泛泪花了。
卓展他们盯着这一对粉雕玉琢的童男童女,心下欢喜,两个小孩子的眉眼跟他们的母亲长的很像,男孩英气,女孩漂亮,肉嘟嘟的小脸蛋很是讨人喜欢。
然而就当众人沉浸在这拜师的喜悦中时,却听到“吱”的一声刺耳的锐响。回头之时,竟看到苦芜正背对他们拉着那鸟喙,从翠木权杖中拔出了一把金色的细剑。
“不好,拦住她!”卓展惊呼道,飞出掌心的冰刃直直射向苦芜手上的细剑。
另一边,姚大花从袖口甩出了水柱,赤妘也已抽起了那赤龙九节鞭,全力阻止那已悬在半空中的金色细剑。
然而还是太迟了,只见苦芜飞快地旋身,一一躲过了冰刃、水柱和长鞭。旋舞间,细长的金色光芒已顺着喉咙插进了体内。一腔鲜红的血花在明晃晃的火光下喷涌而出,那美丽的身姿倏然倒地,彩色的羽冠散落一地。
“娘!”“娘亲!”
“王后!”
姚大花快步冲了过去,抱起了苦芜,单手用力按着她的伤口,一双小儿女伏在苦芜身上泣不成声。
白发苍苍的老嬷嬷蹒跚着过来,跪在地上,攥住了苦芜的手,泪如雨下:“芜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混蛋!你刚才不是还说三苗人的血脉要坚强地活下去吗?”姚大花愤怒地咬着嘴唇,却已是泪流满面。
“孩子……孩子们坚强活下去就好……我……我还是放不下他……”一口鲜血随着最后一个字一起涌出,苦芜盯着自己的孩子,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身体软在了姚大花的怀里,就像睡着了一般安然。
“娘亲不要啊!”
“娘!呜呜呜……”
哭声再次弥漫了整个洞室,悲恸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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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族人平息了悲伤,收敛了苦芜的尸体,洞外已是月上梢头了。
白发嬷嬷告诉了卓展他们上去的路,然而卓展他们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决定在洞内住一晚。
一来可以让风儿雨儿再跟族人、娘亲多呆一会儿;二来三苗族人困在洞内几日,今天更是一整天没吃东西,壮子打算给他们好好做一顿再走。
体力强壮的女人们出洞去挖了野菜、蘑菇,嬷嬷们拿出了珍藏的晾咸肉,壮子背包里有白天他们挖的笋,再揪点荞麦面擀成的面皮,依旧是火锅底料煮世界。
清冷的洞内瞬间有了烟火气,哪怕是悲伤得一蹶不振的灵魂,也被这牛油锅底扑鼻的香气唤醒了生的欲望。
卓展他们跟族人们一起,围着大锅饱饱地吃了一顿。
都说食物和爱是最能治愈受伤的心灵的,暖和和的食物下肚,三苗族老少似乎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元气,心底的希望也随着体力的恢复重新旺盛地燃烧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身强体壮的男人,全要靠他们自己,他们需要更顽强、更柔韧地去生存,直到孩子们长大。
这个命运多舛的部族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灭顶之灾,但只要尚存一线生机,他们便如那烧不尽得野草般愤怒地生长起来,坚如磐石,韧如蒲草,苍苍茫茫,生生不息。
姚大花笨拙地搂着风儿、雨儿蜷在干草上睡着了,就像一个母亲一样。
赤妘、段越攥着彼此的手相对而眠,脸上的泪痕依然清晰可见。
段飞、壮子也互相靠着起了鼾声。
三苗族人高低起伏的呼吸声温暖而坦然。
卓展手持着铜罩,沿着洞壁一一罩灭了火把。
最后一根火把熄灭之前,卓展一直盯着风儿和雨儿稚嫩的睡脸仔细端详着,直到无情的黑暗将这画面蓦地吞噬。
他的心底,对白冥神使,对文魉,对本杰明的恨意又再次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