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坤横挥大刀之际,女刺客身形一蹲,躲过了头顶扑来的身影,随即抽剑的同时一个急转身,短剑迎面划出一个圆弧,齐坤头上的黄铜冠竟拦腰而断,满头的长发瞬间在呼啸的夜风中披散开来。
跑的最慢的壮子此时已扶正那被踢翻的搅食木车,双手紧握着推杆大叫着向女刺客推来。
然而女刺客并未有一丝惊讶与惶措,就像没看见壮子似的,展开双臂,快速倒脚,连续几个踏步,蹬着木车快步而上,又踩着壮子的头向后疾驰奔去。
“哎呦!”
壮子捂着被踢中的头大叫道,愤然转身,刚想亮出蠪侄虎爪,却猛然看到这女刺客竟径直向段越的方向奔去。
还没等壮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女刺客已飞影般地一手紧紧揽住了段越,另一只手上的阔口短剑死死抵在了段越的喉咙上,拖着段越一路后退。
“你想干什么?”段飞大惊失色,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不要命地跑向了段越。
“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隔断她的喉咙。”女刺客厉声威胁道。
“你不敢。”卓展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段飞。“你既然劫了人质,就是想活着逃出去,你不会杀她。”
“呵呵,太小瞧我了吧。”女刺客冷冷一笑,压低嗓音阴郁地说道,“我可以不要她的命,但我随时都会挖了她这对烦人的眼睛。”
段飞心里一慌,刚要开口,却又被卓展拦住了。
“对于你来说,只是需要一个人质罢了,你放了小越,我来做你的人质。”卓展凛然说道,仔细观察着女刺客的反应。
女刺客怅然大笑:“你们是觉得我傻吗?”
“那换我,我也是女的。”一边的赤妘连忙上前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换回她,就是想要她这双眼睛。我明白,只要有这双眼睛在,我是插翅也难逃。想算计我,你们还太嫩了。”女刺客说完便揽着段越疾速向后退去。
卓展他们担心女刺客对段越不利,不敢追得太紧,但一直保持女刺客在他们视线范围内。
卓展心中很是焦急,他之所以迫切地想换下段越,是因为段越是他们几个中唯一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女刺客心肠歹毒、出手狠辣,若是被她成功逃脱,撕票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到时候段越肯定是无法应付的。想到这里,卓展便不觉加快了脚步,又时刻要控制着身边太过急躁的段飞的步伐,心里乱作一团。
女刺客就这样一路挟持着段越出了城,城国里的街道虽空旷,但仍有人来车往,女刺客逃遁得并不快。一出了城门,到了空旷的地方,女刺客便飞似的遁去。
卓展他们没追几步,一黑一橘两个身影便倏忽间消失在山石密林中,无影无踪。
失去了段越这对眼睛,卓展他们在这野外搜寻起来就如同大海捞针,完全没个方向和头绪。他们分头去找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只得趁城门还未关闭前暂时回到城中,再次返回到呙府,向呙老爷那边打探一下是否有仇家或对头。
此时的呙府仍是惊魂未定,上上下下依旧忙作一团。
卓展他们这次作为呙老爷的救命恩人被隆重请到了正厅,老掌事热情地给他们端来了丰盛的瓜果和热茶。
呙老爷换了身衣裳便匆匆出来了,齐坤连忙给双方相互介绍着,并说明了来意。
呙老爷听了齐坤的叙述,也是一头雾水,他捋着胡须思忖有顷,缓缓说道:“老朽做生意一向主张和气生财,我实在想不出到底会与何人结仇,竟会想要了我这条老命。”
“呙老爷,麻烦您再好好想想,现在我妹妹就在那女魔头手上,生死未卜,我只怕再这么耽误下去……”段飞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坐立不安。
“若按照齐兵坛的说法,这女刺客只是一介杀手,她背后定有主雇,但这主雇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呙老爷皱眉说道。
眼看着从呙老爷仇家这边捋线索是不可能的了,卓展又看向了齐坤,毕竟齐坤是与那女刺客有过一段交情的,兴许会有捋出点儿头绪。
卓展谨慎地问道:“齐大哥,你能否再回忆一下有关这女刺客的一些事情,多小的细节都行,比如何时进的将军府,有没有过朋友或家人,或者是性格特点、行事风格,都可以。”
毕竟已经过去了八年,有些细节齐坤也记不太清楚了,齐坤用手剐蹭着下巴,努力回忆着。
“我只记得她叫春香,是不是本名就不得而知了。她不是掌事买进来的,也不是其他下人介绍过来的,而是夫人去拜山神庙的时候遇到的。
当时她在庙里偷吃供果,夫人可怜她,又见她聪明伶俐,就把她带回来做了贴身丫鬟。
可谁知,刚过了一个月,在一次老国主的开耕宴上,这春香竟趁机摸到了皇宫的密室,杀死了守卫,盗走了魔刀。”
“那她是个怎样的人?可有什么弱点?”卓展紧接着问道。
“这个倒不清楚,我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不过感觉她这个人平时少言寡语的,跟其他丫鬟也不说话。但做事情却很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有一股子韧劲儿,感觉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齐坤肯定地说道。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卓展眼神左右游移着,沉吟片刻,眼前蓦地一亮:“小越,也许还有生机……”
“卓展,你说什么?”段飞一听,赶忙凑了过来,焦急地盯着卓展。
卓展正了正身子,果决道:“如果她是齐坤大哥说的那种人,那势必会将刺杀呙老爷的任务完成。若是这样,她肯定会留着小越的性命,以备作为不时之刻的筹码。”
“真的吗?”段飞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嘴角抽动了一下。
“大概率是这样的。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守在呙老爷身边,请君入瓮。”卓展从容道。
“还不够。”呙老爷倏然站起,神色凛然,掐着手指说道:“既然事情因老夫而起,老夫就有责任帮你们救回那女娃子。这样,你们先在我呙府悄悄住下。
后天是初六,乃是皋涂山神的岁辰,明日,我便让家丁放出消息,说我呙笏大难不死,后天要亲自上山祭拜答谢山神。
我想这个女刺客必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到时候你们在周边埋伏,便可一举将其擒获。”
“呙老爷……”卓展内心大为震动。
以呙老爷现在的立场,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无可厚非。但呙老爷这么做无异于惹火烧身,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把自己完全暴露给刺客。
卓展明白,呙老爷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帮他们救段越;二来,也是在偿还自己今日被卓展他们救下的恩情。这样有情有义的人,难怪江老当年会愿意与其深交。
旁边的段飞已经激动的不成样子,“噗通”一下跪在呙老爷面前,感激涕零。
段飞的这一跪,惊的呙老爷赶忙上前扶他,慌的手足无措:“小侠士快快请起,你们都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老夫可受不起啊!快坐,快坐下。”
段飞只得坐回到座位上,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呙老爷猛地拍了下脑门,回神道:“哦,对了,还有你们要的什么石刻,确实在我这儿。当时江老兄给我之时,我便隐约觉得总有一日会有人过来取。石刻就在我的书房,我现在就给你们取来。呙灯,去拿我的钥匙。”
看着呙老爷和掌事快步走出去的背影,卓展、段飞、壮子相视畅然,心里敞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