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段飞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想过会有跟她有形同陌路、分道扬镳的这一天,现在让我忘了她,我肯定做不到的,给我一点时间吧。”段飞十指相抵,顶住了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我懂,我跟妘儿也是一样,一时半会儿,都是放不下的。”卓展附和道,抬头瞄着段飞:“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
“你喜欢雪言姐。”
“我也说不太清楚,起初就是觉得她很特别,与学校里那些女生十分不同。后来只要见到她,就感觉她时刻都在吸引着我的目光。当我发现自己一发不可收拾喜欢上她的时候,已经是在那边的世界了,应该是在杻阳山的时候吧。”段飞淡淡地说着,嘴角露出了柔和的笑意,看样子心态平和了许多。
“咚,咚咚,咚咚咚——”
卓展抬起头,知道又是文叔。“请进”。
文叔轻轻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忐忑地看了眼段飞,又瞄了眼卓展,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你俩喝果汁吧,新冲的,百香果兑蜂蜜。”
“谢谢文叔。”段飞抬头灿然地看了眼文叔,强挤出一丝笑。
“呃……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文叔放下果汁,玩弄着手中的托盘,看似自然地说道。
“没了,文叔。”卓展也朝文叔笑笑。
“哦,那你们先聊着,有啥需要就跟我说,我就在外面。”文叔再次看了眼他们俩,犹犹豫豫地走了出去,再次轻声关好了门,然还像胶皮人一样把自己整个贴在上面,努力听着。
“文叔……用我妹的话说,有的时候真的挺萌的。”段飞望向门口,笑笑说道。
“嗯,文叔是在担心我们了。”卓展淡淡说道。
“咱们也真是不省心,总让文叔操心。”段飞叹了口气,揶揄道。
卓展慢慢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静止的沉默。
“今天早上……我去见我爸了。”段飞继续低着头,平静地说道,似乎在讲述一件寻常琐事,表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卓展倏地抬起头,专注地盯着段飞。
“我把自己和他反锁在房间里,我以为他会抓狂、发疯,但是他没有。当我平静地问完后,他竟然坐在那静静地流眼泪。”段飞说着说着,鼻子一酸,双手捂着脸,使劲地搓了一把。
卓展一听如此,马上明白了什么意思,不觉也深深埋下了头,心情阴郁到极点。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就知道了,一定是他了。”段飞的眼泪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声音呜咽又凄厉。
“看到他流泪的那一刻,我能感到他在地狱里挣扎的那种痛苦,他的悔恨、他的不甘、他的痛苦,我都能体会的到。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宁可这般痛苦也要那样做。我问了他十几遍为什么,他也没有说,就像时间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眼皮都不眨,一直在流眼泪。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飞说着说着便躬身拄在了腿上,泣不成声。
卓展看着段飞痛苦又伤心的样子,心如刀绞。
此时的他已不想再去深究段承奎叛变的原因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与其再去纠结以前的错误,不如想想眼前和以后的路。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段飞会一直把自己沉浸在他父亲的错误中无法自拔。
卓展一遇到劝人这种事情就麻爪,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担忧着,竟做不了任何事。
卓展手足无措地就去够书桌上的抽纸,战战兢兢地塞进段飞怀里。
“卓展。”段飞抽出一张纸巾,抬起头,擦着鼻涕和眼泪,眼睛红红的凝视着卓展:“你恨我吗?”
“我恨你干什么?!”卓展显然被这个奇怪的问题给震住了,这种震惊转而变成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恼火。
卓展霍地起身,走到段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连承奎叔都恨不起来,我恨你做什么?而且过去那些事情又与你何干,你他妈是不是哭迷糊了?”
段飞也瞬间怔住了,他跟卓展认识这么多年,很少见到卓展冒脏话,对着自己,还是第一次。
“段飞,我明确的告诉你,承奎叔是叛徒这件事,我确实无法原谅,因为我爸妈都因为那场山海祸死了,但我真的不想再去深究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承奎叔现在受尽了折磨,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我觉得这已经是除了死亡之外最大的报应了。
而且我的感觉也跟你一样,我也认为承奎叔那样做必定是有苦衷的,与其去怪他、怨他,我还不如好好想想今后怎么去对付文魉和本杰明那帮家伙。”
卓展噼里啪啦地把心里所想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气势很强硬,不容置喙。
“卓展,我……”
不等段飞说完,卓展再次蛮横地打断了他:“段飞,我今天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以后,少跟我整那套恨不恨的。咱们俩之间这么多年的情分,只关乎你我,与你爸和我爸都无关,永远记住,你是我兄弟,仅有的,唯一的。”卓展的拳头有力地抵在了段飞的心口,眼神坚定而炙热。
“卓展,你……好兄弟!”段飞一把握住了卓展的拳头,嘴唇颤抖,眼神同样炙热地望着卓展。
“不许再流眼泪!”卓展厉声呵斥道。
段飞猛地把脸扣在他和卓展的拳头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不许哭!”卓展更大声地喊着,然而段飞却越哭越厉害,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
“咚,咚咚,咚咚咚——”门口再次响起了文叔的敲门声,急促而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