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一切都走上正轨了,卓展他们也就自然闲下来了。
于是,这天,当锦缎般的晚霞铺满天空的时候,卓展便神秘兮兮地拉着赤妘,偷偷溜出了寨子。在山脚下那条清澈的小溪里,挽上裤腿,牵着手,悠闲地踏着这夏日里唯一的冰凉。
赤妘用两根手指勾着卓展的手指,凝视着那张怎么看都觉得舒服的脸,安心地向后慢慢退着,丝毫不担心后面有大块石头、深坑之类的障碍,因为她知道,她的卓展哥哥肯定会护她周全。
如血的夕阳也染红了这条潺潺的小溪,站在红色水波中的赤妘,一袭红裙似从水中开出的红莲,美丽极了。
夕阳照在水灵灵的皮肤上,脸蛋上细微的绒毛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眼神交汇,少女羞怯地一笑,整个世界都美好了。
卓展不禁心生欢喜。
“卓展哥哥,咱们,明天就要离开金星山了吗?”鼓起的小包子甜甜地问道。
“嗯,再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卓展轻声道。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有着那样深仇大恨的两个人,竟然在短短的半月之内能同心协力做一件事了,真是奇妙……”赤妘喃喃道。
卓展深吸一口气,喟然一叹:“好事坏事,终成往事。现在这种状况,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样最好,要不然,青阳将军,真的是太可怜了……”赤妘感慨道。
“青阳戟虽犯的是十恶不赦之罪,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臣奉君命,身不由己,箨泽国老国主残暴悍戾,长期以来的奉命行事,以及在战场上刀光血雨,让他看淡了生死,自然也就轻贱了人命。当他喝下那忘忧水,虽然忘掉了那本不该被遗忘的罪孽,但那个曾经冷血、暴虐的他也一并消失了。所以,在得知真相后,他才会展露出原本纯良温热的心性,并想到以这种方式赎罪。”卓展沉吟道。
赤妘嘟起了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买下山头建寨子这种赎罪方式,真亏他能想得出来。这可是比单纯的伺候衣人燧终老要有意义的多。”
“是啊,这样做不仅救赎了他自己,也打开了衣人燧因仇恨而紧闭的心扉,一举两得的事,还造福了那么多奴隶,怎能不有意义呢?只不过……”卓展说着说着,高昂的情绪渐渐低迷下来。
赤妘看出了卓展眉眼间的隐忧,停住了向后退的脚步,轻轻摇晃着卓展的手臂,歪头问道:“怎么,卓展哥哥,你有顾虑?”
卓展双眉微攒,凝重道:“隐患,是一开始就埋下的,事已至此,不考虑是肯定不行的。但究竟要怎么面对和对抗,还要靠他们自己,因为这条路太难,也太漫长。”
经卓展一点拨,赤妘恍然明白过来了,眼前一亮,赶忙问道:“你是说,接收那些逃跑的罪奴的事?”
卓展点了点头:“没错,赦奴倒好说,但这罪奴和逃奴,一旦多了,必定会引起旧主家的不满和怨恨。能养得起奴隶的都不是小家小户,有的甚至是军奴、官奴,奴隶的身份越敏感,带来的麻烦就越大,久而久之,难保不会引发一场大的祸事。”
“那怎么办啊?”听卓展这么一说,赤妘原本恬淡安然的心,也瞬间揪紧了。
卓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道:“昨天下午,我把我的顾虑跟青阳将军和衣伯都说过了,也建议他们尽快组织起私家武装力量。只不过奴隶的力量毕竟有限,到时候出了事,能抵抗到什么程度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