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哥哥,你没事吗?伤没伤着哪里?”
姬轲慌乱地检查着段飞身上,那无比关切却虚伪至极眼神让卓展、段飞、壮子都忍不住一阵作呕。
姬无忌正一脸惊恐地盯着被劈成两截的喜伯,听到声音,又将目光转向对段飞殷切热情的姬轲,难以置信道:“轲儿,你竟然……你竟然害死了喜伯……”
然而姬轲转过身,看似惊慌却义正辞严地说道:“爹爹,轲儿也是没办法啊,这伯伯要杀段哥哥,轲儿没办法见死不救啊,情急之下,只能将喜伯.......”
姬无忌盯着那纯粹得找不出一丝破绽的脸,神情无比阴郁,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轲儿,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三个儿子中,你,可是最像爹爹的。”
“爹爹,您在说什么呀,轲儿……轲儿怎么听不懂?”姬轲怔愣道。
姬无忌悲戚地摇着头,嘶哑道:“听不懂?哼,好一招借刀杀人。轲儿,你砍掉了爹爹的这条臂膀,可是要了爹爹半条老命呐。”
姬轲前一秒还惊魂不定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嗤嗤”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明亮的牙齿:“呵呵,呵呵呵呵……爹爹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眼睛,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轲儿终究是不如您呐。”
“轲儿,你的目的……是爹爹?”姬无忌冰冷道。
姬轲眉头一蹙,激动道:“爹爹啊,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大哥、二哥相继横死,轲儿……轲儿只是想为你分忧啊!”
“呵呵,说的真好听。”刚被姬轲关怀过的段飞冷笑一声,鄙夷说道,“姬轲,怕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喂,他们可没学过《醉翁亭记》,听不懂吧。”壮子捅了捅段飞,刚经历过高考的他,可是记忆犹新。
“别闹。”卓展喝止了壮子,定定看向这对剑拔弩张的父子,心弦紧绷。
而他们身后,那个完全被搞蒙了的鼻环男子,收刀而立,愤然怒喝:“姬无忌,我不管你们自己家的烂事,这三个人,到底是不是跟你们一伙的?”
还没等姬无忌开口,背对着鼻环男子的姬轲敏捷回身,恭敬一拱手,有礼道:“这位是午伯伯吧,在下姬轲,内使姬无忌的三子,也是目前姬家唯一的男丁。姬轲久闻午伯伯大名,乞望相见,今日偿愿,实属三生之幸。”
“哦?你认得我?”鼻环男子觑眼盯着姬轲那张好似太阳般明亮的脸孔,又将目光移至姬轲身后的姬无忌,满腹狐疑地问道:“姬无忌,你这个宝贝儿子,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姬无忌心中一沉,惊慌摇头道:“刃主,姬某发誓,从未透露过刃主的身份,轲儿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也……”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中间的姬轲陡然大笑起来,笑容敛起后,姬轲一脸严肃地望向鼻环男子,郑重道:“午伯伯,姬轲如何得知的并不重要。现在至关重要的是,白冥教如何继续做钝刀的背后的主人,姬家如何延续长久以来的荣耀。”
姬轲的一番严正辞色令鼻环男子为之一振,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并不简单。于是,他便欣然收起了刚刚的愤怒和疑惑,姑且看看这个少年,有何高论。“那小贤侄,就请说说看吧。”
姬轲面容平和,镇定自若道:“昨日夜里,我从宫中的老掌事处得知,前日,国主分别召见了少师大人和亚旅大人,长谈将近三个时辰。虽然国主是秘密召见,老掌事并不得知其中的谈话内容,但从二人出来后的神色看,都是喜忧参半。想来是既有难以扛覆的重任,又有捡运飞来的惊喜。至于究竟是什么事,午伯伯,爹爹,近来最让国主烦忧的是什么,就不用轲儿多说了吧。”
“小贤侄,确有此事?”鼻环男子愕然问道,陡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轲儿,你是怎么跟宫中的老掌事攀上关系的?你莫要在这里信口开河!”姬无忌厉声质问道,既诧异又惊恐。
姬轲微微一笑,转向姬无忌:“爹爹,轲儿这么孝顺,主动为您老分忧,您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若不是轲儿,爹爹怕不是现在还蒙在鼓里,做着能挽回国主心意的春秋大梦吧。”
姬轲转过身来,笑着对鼻环男子说:“午伯伯,还烦劳您转告仙尊,桑榆国的这份差事,依旧会是姬家的。相比于爹爹,姬轲只会做得更加出色,还请仙尊莫要忧心。”
鼻环男子盯着姬轲那张稚气未脱却城府极深的脸,倏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好!自古英雄出少年。贤侄,本刃主就答应跟你合作,你好好干,切莫让仙尊他老人家的期望落空。”又转向了姬无忌,揶揄道:“姬大人,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有此麟儿,余生无虞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男子话锋一转,眼神再次凌厉起来,伸手就去够壮子怀中那个尚未来得及打开的木匣:“浮沉珠环既已无用,交易作废,这个我可是要带走的。”
“不要!”姬无忌绝望大喊。
“想得美!”壮子几乎同时大喊。
然而那只巨大的手却还是闪电般伸了过去。
突然,一道灰色的光电飞驰而来,只听“啊”的一声尖叫,那鼻环男子的右手已掉落在地上,被斩的齐齐的手腕汩汩地往外涌着鲜血,那张狰狞的脸上满是惶悚之色。
姬无忌、姬轲,以及身后的鸣鸿,都登时被吓傻了,呆立在原地,舌桥不下。
“浑全归一,倾天剑诀三十二……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鼻环男子怒视着卓展,忍着巨大的痛苦,咬牙质问道。蓦地,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清崖近来收的那个徒弟。方鹿……就是你杀死的!”
“嚯,卓展,看来你在白冥神使中已经赫赫有名了啊,拜你所赐,咱们现在也不是小人物了。”壮子拱了拱卓展,一副与有荣焉之色。
可那鼻环男子不仅没有丝毫惧色,反倒满是自得之意:“果然是你……白泽的容器,早晚会化成灰烬,任你威风一时,也终究逃不出仙尊和神主的手掌心!”
卓展遽然大惊,急忙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白泽的容器?什么灰烬?”
可那鼻环大喊却狞厉一笑,双眼散发出摄人的邪光。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的左手已猛然抽刀,与此同时,飞身向后疯狂地退去。挥起大刀,猛砍着两侧的芦苇,以刀风之速带动着自己的身体飞快地后退。
正暗自揣摩着的卓展骤然大惊,急忙快步疾驰,箭镞一般追了上去。
就在鼻环男子跳上小舟并砍断栓绳之际,卓展的双手游鱼般伸进水中。涛涛的河水自卓展手掌处骤然结冰,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寒气随着冰封一起,倏然扩散至整个河面。一条前一秒还奔流不息的大河,眨眼间,便全被冻住了。
姬无忌、姬轲以及身后的钝刀们都被这帝威级的巫力给震撼到了,实在不敢相信,这半个月来,姬府竟住着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物,个个僵硬地伸着脖子观望着,心中战鼓雷鸣。
尤其是姬轲,心想自己谋划多日的布局,刚得到了白冥神使的认可,可这白冥神使竟在下一刻就命悬一线,看来自己的这份诚心,是带不到仙尊那里去了。
鼻环男子环顾四周,阒然失色。眼见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男子心里慌得似跑过千军万马。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右臂,看着不远处的卓展缓缓起身、踏冰而来,他发了疯地向河心跑去,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逃出去。
卓展见状也飞快地滑冰而去,紧追不舍。
就在卓展距离男子10米有余的时候,男子忽然回身,凶狠的脸上,一双半耷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现出了蓝色的幽光,就像黑暗中的猛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