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走出学园的大理石门廊,沿着街巷走着,他本不想带着灯笼,因为油脂蜡烛实在太贵了。但阿里斯塔告诉他冬季的街道很滑,不少人因为摔在路旁而跌断了腿。他觉得阿里斯塔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但还是架不住赫米阿斯,强行塞给他一盏灯笼。
对他来说,市集旁边伊索克拉底的家已经轻车熟路了,不过晚上过来还是第一次。他看到大门前面站了一些人,有些是头发稀疏的老者,有些是年轻人。
亚里士多德走过去,看到了狄摩西尼在和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说着什么,他们见到亚里士多德走过来,就停下了交谈。
“这位是斯塔基拉人亚里士多德。”狄摩西尼不情愿地介绍着,这是城邦的礼节。
“你好,我是雅典的色费索多罗。”那个年轻人和善地打着招呼,“我也是伊索克拉底的学生,只是最近才回到雅典。”
“很荣幸见到你。”亚里士多德礼貌地应答了一句,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面前的这个人。
此时,伊索克拉底走出房门,“朋友们,请进吧,美酒和食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随意地坐在屋中铺好的垫子上,仆人们开始端上今日的晚餐。亚里士多德看到他们把面包、无花果、干酪和橄榄放在盘子上,摆到每个人的面前。接着,一个架子被抬进屋子,上面摆放着抹了蜂蜜的烤鱼。有人将大桶的葡萄酒倒入一个个小陶杯里——按照雅典的习惯,这些酒自然已经被兑好了水。
亚里士多德默默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同时仔细听着周围的长者们谈论城邦最近的消息。但发现他们只是闲聊,并没有提出太多有意思的话题。于是他专心的对付面前的烤鱼,这是今天刚从比雷埃夫斯港买来的新鲜鲷鱼,被从中间片成两片。蜂蜜均匀地涂抹在鱼肉上,另一面被滴了柠檬汁和其他香料。亚里士多德对食物并没有太多的偏好,只是觉得这鱼的口感细腻,味道清香,去掉了海鲷鱼的不少腥味。
色费索多罗坐在他的旁边,看他一直沉默不语,便主动向他开口:“亚里士多德,这鱼真不错,我在北方可是很怀念爱琴海的美食。”
“北方?”亚里士多德问道,“你是从哪个城邦回来的?”
“本都。”色费索多罗说道。
亚里士多德想了想,说道,“那里是波斯人的地盘吧?”
“其实那里没几个波斯人。”色费索多罗说,“那里还是以希腊原住民为主,偶尔有波斯的使者来收税,但他们的总督在弗里吉亚,根本管不到那里。”
“原来如此。”亚里士多德点头。
“弗里吉亚的总督在谋划一场叛乱。”色费索多罗接着说,“我看到时局不稳,就赶紧逃了出来。”他自嘲地一笑,“不知道现在那里是不是已经燃起了战火。”
“所以,你是一位演说家吗?”亚里士多德问道,“我听说伊索克拉底有很多学生擅长演讲。”
“你想说的是‘煽动者’,对吧?”色费索多罗笑了,“不,那里的叛乱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个悲剧作者。”
这时,位于主座的伊索克拉底击了击掌,说道:“让我们欣赏一下音乐吧!”
一个仆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乐师走进来,他们一个拿着竖琴,一个拿着笛子。色费索多罗默契地不再说话,而是转头专心聆听起演奏。
亚里士多德对音乐也说不上喜爱,但他从前在马其顿的宫廷里见过不少乐师。他听出面前的女子的笛子吹的还不够熟练,但是男子的竖琴弹奏很出色。伊索克拉底则和旁边的人大声说笑着,他们好像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音乐上。
一曲终了,大家纷纷鼓掌表示致意,主人则将乐师打发了出去,他斜倚在坐垫上,对着在座的众人说道:“音乐和美酒使我头昏目眩!我想我快要睡着了,趁我们的努斯尚且清醒,让我们来聊一聊真正与智慧相关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