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就是父亲的意思。”格里鲁躬身说道,“我们自幼在斯巴达接受军事训练,却从未得到过对于努斯的教育。如果您不嫌弃,请让我们进入学园学习。”
“如果你完全继承了你父亲的智慧,那学园可能没有一个人可以教导你。”柏拉图严肃地说道,“但你可以留在这里,看看学园可以给你带来些什么。”
“当然。”格里鲁说着直起身子,“我已经按照父亲的嘱托,将他在雅典的房屋和田产全部变卖了。无论作为一个砥砺艰辛的战士,还是追求真理的爱智者,这些财产都不足吝惜。因此,我愿意将它们全部捐献给学园,作为我们在此学习的费用。”
“学园并不收取费用。”柏拉图不动声色地说道,“将那些钱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吧。”
“如您所愿。”格里鲁接着说道,“我的父亲希望为我们的祖父铸造一尊铜像供奉在阿波罗的神庙上,这是他曾经许下的愿望。”
“正该如此。我会安排人帮助你们完成它的。”柏拉图点了点头,“欢迎来到学园,希望你们喜欢雅典的生活。”
“对我们而言,生活并非是为了喜爱而存在。”格里鲁接了一句,“但我们会珍惜它。”
待两人随着仆人走出大厅,坐在一旁的阿里斯提波发出了一声短促地笑声:“哈!柏拉图,我感觉到了你的紧张!”
“你不也是一样吗?”哲学家瞥了一眼身穿锦袍的老人,“他一个字也没提起你,你是不是松了口气?”
“哈!色诺芬提起我做什么!反正他一直看不起我。”阿里斯提波自嘲地说道,“我忘不了他对我的称呼:跟在错误身后摸索的阿里斯提波。”
“哦?所以你今天从我们的对话中摸索出了什么呢?”柏拉图笑着看着对方。
“他老了,柏拉图,色诺芬他老了。”阿里斯提波故作失落地叹了一口气,但随即笑了起来,“他和我们一样,都成了老头子,哈哈哈!”
“我从格里鲁的身上看到了他年轻时的影子。”柏拉图摇了摇头,“也许是在斯巴达成长的缘故,他比色诺芬还要顽固。”
“顽固可不是什么好词。”阿里斯提波撇了撇嘴,“在遣词造句上,你比他还差得多了。”
……
“斯巴达人?”看到格里鲁和狄奥多罗的打扮,一众学园的学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但格里鲁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语,径直走上了运动场。
他把披风一把扯下,放在地上,在沙地上抓了两把沙土涂抹在裸露着的胸膛上。狄奥多罗也照他的样子做了一遍,随即站在了他的对面。格里鲁俯下身子,两人扭打在一起,开始了角斗。
一阵打斗过后,狄奥多罗败下阵来。他仰面躺在沙地上,大口喘着气。
“废物!起来打啊!”格里鲁向沙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步伐散乱得像个醉鬼!”
“傻瓜!过来打我啊!”倒在地上的狄奥多罗嘴上依旧不让人,他曲腿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向左侧翻滚着。
格里鲁没有给他站起来的机会,他像捕猎的狮子一般扑向对手。但狄奥多罗把手一扬,一把沙子直直地甩向格里鲁的面部,正好迷住了他的眼睛。原来他早有计谋,倒地的瞬间就抓了一把沙土藏在手里。这时,他猛跃起身,朝着格里鲁冲了过去。
“嘭!”随着一声闷响,两人分开。狄奥多罗捂着鼻子蹲在地上,有血从他的手指缝间滴落下来。而格里鲁的身子晃了几下,才咬着牙说道:“我赢了。”
他刚才通过声音判断了对方攻击的方位,用一记头槌顶中了对方。这时,他忍着头晕,摇晃着身子来到场边,用水清洗着眼睛。
“啪啪啪——”他听到身侧有鼓掌的声音,抬头看时,却见一个身穿着华服的青年走了过来。他没有理睬对方,把一盆水浇在头上。
“真是好身手!”那个华服的贵族青年如雷鸣般地喊道,“我是阿塔诺的赫米阿斯。”
“雅典的格里鲁。”格里鲁看着对方,“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来到运动场,当然是比武!”赫米阿斯说着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又将佩刀解下来放在地上。他拍了拍双手,对着格里鲁说道,“让我们来打一场!”
第一场比试以赫米阿斯的失败告终,他被格里鲁一个勾腿绊倒在地。但他并不服气,还要求再比一场。这一次,赫米阿斯成功击中了格里鲁的鼻梁,但格里鲁一击勾拳让赫米阿斯的眼圈挂了彩。
“还要比吗!”格里鲁被激起了斗志,他简单擦了擦鼻血,对着赫米阿斯大声喊道。
“论搏击技巧我不如你!”赫米阿斯老实承认着,“但要是比刀,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拔出剑来,我们比兵器吧!”
格里鲁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不,我比武时不用武器。”
“我听说斯巴达人从五岁时就开始用白刃搏斗。”赫米阿斯挑衅道,“该不会你没接受过武器的训练吧。”
“这把剑是我杀死第一个敌人的战利品。”格里鲁将自己的短剑托在手上,“那时我十一岁。从那之后,这把剑拔出来,就必然会染上鲜血。”他看着赫米阿斯变得沉重的表情,说道,“阿塔诺的赫米阿斯,如果你不想受伤,那么就不要耽误我的训练。”
“好样的,朋友!”赫米阿斯放下了佩刀,“跟我来吧,我有一坛好酒,让我们一醉方休!”
“请离开吧。我不喝酒。”格里鲁弯下腰又抓起一把沙土抹在身上,“我们的训练,不到日落是不会停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