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另一个声音立即及时阻止了他的这个想法。
以太子的强势手段,可能还真的会砍了自己的头!
太后就算再疼自己,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太监而跟太子闹掰。
常公公这里天人交战,李玄夜却是稳坐泰山。
直到那批阅完的公文已有了小山高,他才抬眼看向常公公:“何事?”
这三分清冷七分淡漠的声音响起,在常公公耳朵里却是格外的悦耳动听,犹如濒临渴死之际注入了一股清泉,让他一瞬间死而复生。
他忙躬身向前了两步,眼珠子从眼尾朝上,溜溜地一转,瞄了一眼李玄夜,见他脸色平静、情绪沉稳,那眉目间还有着一丝少见的和蔼,他的胆子就也壮了几分。
掐着尖细的嗓子禀报道:“冀州灾情告急,冻死的百姓数以千计,殿下身为东宫太子,必定是寝食难安忧虑万分,奴婢听说后忧国之心甚为煎熬。是以方才太后娘娘醒来,奴婢想着殿下的难处,就借机劝了一番,好容易太后才开了口,让奴婢给您带一句话,殿下您可愿意听听?”
他知道这是份苦差事,可这事除了他别人也干不了。
若在这种事上推辞太后,那太后还凭什么宠信他呢!
是以他尽量用最柔和的语气、最圆融的词句,就是为了能让太子明白三个点:
一,他担心天下苍生。
二,他帮太子说了好话。
三,他只是太后的传话人。
多年的谄媚经验告诉他,自己的这段话是无懈可击,无可挑剔,太子就算有再大的怒火,也不可能撒在自己头上。
果然,李玄夜将手中公文放下,淡淡地道:“说。”
常公公舔了舔嘴角,一股脑儿的将太后的话吐了出来:“太后娘娘说,她奉先皇遗命,掌管国库多年,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数也数不清,但是桩桩件件,都在她的手里有效地得到了解决。为了整个大魏的繁荣稳定,她不能贸然将国库交给年轻的太子手里……”
常公公越说,就越觉得脖子上发凉。
他偷偷觑了一眼座位上方,见李玄夜仍是认真的批阅着公文,就又继续道:“太后还说,国库大权虽然不能交给太子手里,但是临时借用也是可以的。如果殿下真的关心苍生,就应该懂得如何取舍,不要为了一时意气用事而陷整个天下于水火之中……”
“嗯?”李玄夜突然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声音,常公公身子一僵,不由自主地就闭了嘴。
“公公这话孤怎么听不懂?”李玄夜手执狼毫笔,不疾不徐的道:“什么叫懂得取舍?什么又是意气用事?孤年幼无知,并不是太懂这话的深意,还望公公指点一二,孤愿洗耳恭听。”
“这……”常公公为难的抬起头来,满脸都写着饶了奴婢吧的表情:“殿下恕罪,奴婢,奴婢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李玄夜顺手拿起旁边的墨条,在白玉石的砚台里慢慢地磨着,倒给人一种君子如玉的端方温润。
可那嘴里的话就让人不寒而栗了:“孤没听错的话,是你‘忧国之心甚为煎熬’,亦是你‘想着太子的难处’,更是你‘借机相劝了太后’。”
他顿了顿,淡淡问道:“常公公既然对孤如此忠心,怎么不送佛送到西,直接帮孤把国库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