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昔微心中主意已定,就扬眉朝太后一笑:“太后娘娘想要孙媳妇喝酒,孙媳妇自然是要喝的,只是这酒刚刚洒了不少,还得麻烦常公公重新倒一杯!”
这有什么难的?
太后迫不及待想看一出大戏,就也没多想,只吩咐常英:“你去,给太子妃亲自满上!”
常公公被太后掐了十几下,这么一声命令,简直是得了救星,忙抽出手来,亲自捧着酒壶,倒了满满当当的一盏酒,呈至赵昔微眼前,拉长了声音,道:“太子妃,请——”
“多谢常公公。”眼看赵昔微抬起手臂,太后面色就是一喜。
等她喝下去,就有好戏看了!
皇帝目光一凝,手掌抬了抬,似乎有些不忍:“太子妃,此酒——”
“皇帝怎么了?”太后眉头一挑。
皇帝回过神来,手掌又垂了下去:“没事,没事,朕没事。”一连说了三个没事,他的眸光就黯淡了下去。
赵昔微心里就咯噔一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皇帝的反应古怪中透着一丝诡异,诡异中又有着几分慈悲,慈悲中又有着几分恐惧。
该怎么形容呢?
赵昔微想起了小时候抓野兔的事来。
野兔都藏在山林草窝里,周围布满了荆棘,有时候甚至还有蛇虫。
她每次偷偷靠近草窝,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窝蛇,或者一堆毛毛虫。
但再担心再紧张,她还是得必须去扒开那厚厚的茅草。
因为娘亲又病了,她得抓几只野兔子去卖钱——卖了钱才能给娘亲抓药。
现在,皇帝这种复杂的情绪,就像是那个时候的她。
而她,就是那草窝里的小兔子。
皇帝这伸出去又垂下去的手,是一种既想放弃,又想抓住的态度。
太后眼皮子一撩,脸色就沉了沉。
皇帝这样的性子,实在是不堪大任。
优柔寡断、耳根子又软,这么些年来,要不是有她辅佐,能坐稳这江山?
刚刚在宫里,不是还心急火燎的很?搜查酒壶时,不是还雷厉风行的很?
怎么被个小姑娘长篇大论一通,就想反悔了?
那可不行!
太后冷冷一哼,眸光立时就锐利了起来。
她可是等了好久才等来这么一天,就想看赵家和皇帝反目成仇呢!
怎么可能让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是心疼了?”太后讽刺地笑了一声,扬起紫红色的唇角,慢悠悠地道:“当年皇后生产之时是如何痛苦挣扎,难道皇帝忘了?”
“朕没忘!”皇帝手指一颤,猝然抬眼:“皇后生产之时,痛了两天两夜,朕怎么可能忘记!”
“是啊,两天两夜!太医束手无策!”太后笑着接过他的话,“哀家记得,当时上百个太医,无人诊断出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目光落在了那壶酒上面,语声一寒,“陛下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