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第二天一早被其母亲接走,初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单独说了前一晚李娜描述的‘故事’。
李母有些期期艾艾地回复:“老师,她总说头疼,但是也查不出问题,大夫说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我们也不懂咋就心理上出问题了,就找了村里老人给瞧瞧,就……”
看着离去的母女俩,同样的略胖身材。母亲盘着毛躁的头发,身着土黄色上衣,黑色卡其布的裤子,一双紧口布鞋。女生简单的马尾,校服,运动鞋,有些破损的书包。
“哎”,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是不会有人相信21世纪的北京,仍然还有这样贫穷且略带愚昧的家庭。北京远郊区县的偏远山区,仍然存在着这样吃着低保,父母文化水平可能也就小学毕业的家庭。作为生活在城区,接受过大学教育的老师来说,这样的学生无论是从基础、学习习惯、方法以及家长能够提供的资源都远远不如城区的孩子,就更别说去和市区孩子一较高下了。
直到母女两人出了校门,初夏还在发呆。她想起自己的高中年代,班级有个家里特别困难的男生,报到的第一天,他父亲拿着一麻袋零钱交的学费。他每天起早贪黑的读书,高考结束走了国防科技大,拿通知书那天蹲在高三教学楼下面哭的昏天黑地。希望李娜高三能考取一个好大学,她想着转身往回走。
操场上年轻的男孩在踢球,女生则一脸兴奋在球场外观战。真是一群活力充沛的少年男女,最好的年纪最好的时光。工作一年多了,初夏感觉自己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无论对同事还是对学生,她开始展现出强硬冷酷的一面。
刚到办公室,拿起课本开始备课。电话响了,老马?德育处的电话是最让人心惊胆战的。
挂了电话,来到老马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身材姣好的中年女子,初夏定睛一看是李明海的妈妈。‘她来干嘛?’初夏有些奇怪,看着打扮的精致的女子用余光扫了一眼却没有主动打招呼,她马上就明白了。
“你们班李明海的事到底怎么处理呢?”
“马主任,您看,这虽然是体育课上发生的事情,但体育老师说属于合理冲撞。且李明海属于习惯性骨折,小学折过一次,休学一年。初中又折过一次,休学一年,现在时第三次。所以他已经20岁了,才上的高二,现在他们家坚持不休学,我组织学生或自己亲自一直在坚持给学生补课,我……”
“我没问你这些,我就问你怎么处理的。”
“马主任,李明海母亲已经给孩子上了两份保险,再加上学校的一份,全部报销完医药费没准还能多出来些。现在他们一直坚持要对方赔钱,张华明家长我也找过,他们家还吃着低保,说根本赔不出钱来……”
“我没问你这些,你听不懂吗?”老马提高了嗓音,“我就问你怎么解决,就这点事也值当我天天给你们擦屁股,两边家长找来坐下谈,让他们自己交涉,你个班主任干什么吃的?我问你怎么解决?从开学到现在两个人多月了,就一直这么拖着?为什么不及时解决?有那么难吗?我问你解决办法,你巴儿巴儿说一堆,你到有理了?怎么那么多话呢?这么能说,这点小事解决不了?你马上停下手里所有的事,先把这件事解决了。”老马黑着脸说。
初夏吃惊的看着暴怒的老马,良久,站起身。“跟您说实话,我就是不想管。您看看外面那个女人,穿着时装,带着金项链金耳环,拿着三份保险,揪着一个吃着低保的孩子要赔偿。张华明没有打架,不是违纪,为什么要赔他们?”
“你说为什么?人家孩子腿折了,费什么话,让你处理你就处理。”老马也站起来吼道。
初夏憋着眼泪,甩门走了。
一周后,双方家长约见在老马的办公室,签了协议。协议上上写着:“今张华明家长向李明海家长自愿赔付医药费养伤费用500元整。”
两家人走后,老马叫住初夏,想缓和一下。初夏留下一句话:“主任,那五百元是我亲自出的,当然我也是自愿的,只为了让这件小破事赶紧过去,别再来烦您。我工作做得不到位,请您谅解。”说完,自顾自地走掉了。
“什么脾气!”老马背后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