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杀人,有必要逃嘛!我还没谢救命之恩呢。”商音在人群里瞅了一眼,杀马人没瞅到,倒看见孤独默领着士兵奔来。
“独孤小……独孤将军,你们来晚了。”
商音本来是要唤“独孤小人”,看见他一身浅绯武官服骁勇正式,又带虾兵蟹将前来,这才改了口。
好歹给他点儿面子。
又觉得,孤独默是天生的风流坯,有做大将军的才干也是业余。
孤独默打量商音好几眼,一身不协调的男装,脸上残留稀黄的蛋液,手上鞭子罪恶般的沾着血。如果她不开口,没有那半句“独孤小人”,还真是要认错人。
“独孤将军,这城中……”
“我不是将军,你是皇帝给我封的官?”他低声说着捂住商音的嘴巴,再有意地瞅瞅四周,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她趁机咬他的虎口:“你忘了我说过你的手很臭吗?”
“那也比沾满鲜血的手香多了。”
一经提醒,商音才发现收鞭子的玉手已变一双血手。
百姓又急忙让开一条路,几个郑王府的侍卫兵踏踏奔来,为首的人的面相十分叫人记忆深刻,竟是位独眼,他张口就唾沫乱飞:“大胆狂女,你已犯下屠马之罪,更何况还是郑王的坐骑宝马!”
“郑王?他的马比人命还要贵重吗?”
商音漫不经心,无所畏惧的表情盯着那个侍卫,他瞎掉了左眼,使得另一只眼睛甚是孤单,可伶仃的目光又丰盈地堆积着心底的怒气。
可她一点儿也不怕。
“你真真愚昧肉眼!连郑王都不识,郑王乃圣人嫡长皇,恩礼冠于诸王,这匹宝马乃太宗皇帝昭陵六骏之一特勒骠的后代。如今圣人对郑王寄寓厚望特赐此马,价值连城,比过你庶民之命!”独眼侍卫行叉手礼往皇城方向遥尊,言辞慷慨。
这是什么破天荒的道理!商音的耳朵无法容忍这种话,竖指怒指街道,大段话劈头盖脸砸过去:“你们一路赶过来,也看见惶恐的百姓跟受害人,一匹马难道还比不上人命吗?你既说是郑王的宝马,我倒要问问你,这是在天子脚下,郑王怎么给百姓们一个交代?百姓都赞当今陛下爱民如子,现在他的亲儿子害了他的百姓儿子,又当怎么论罪?”
大气一喘,她双手插起腰杆,像迎着劲风的松柏,理直气壮,音调又继续飙上去:“你还说这马是昭陵六骏的后代,命比庶民?昭陵六骏是何等良驹,它们是载着太祖皇帝猛冲敌阵,天险摧敌,乘危济难的功臣,而这匹疯马干了什么?难道不该杀吗!难道要让它踏平这条街巷吗!是啊,它是价值连城,因为它背了好几条无价的人命!”
一气呵成,掷地有声。
得亏商音听吉贝讲过太祖皇帝昭陵六骏的故事。这串话多精彩,百姓的掌声就有多精彩。
训斥商音的侍卫原是郑王府的亲信,自然为郑王说话,可现在却被一番震震有词堵得脸黑,闹出人命终归理亏,却又吵了半天深怕吵不出满城风雨似的,好半天才悻悻命人抬了马尸回王府。
孤独默在边上舒展了下眉眼,一脸幸灾乐祸地唬她:“啧,曲商音,依唐律,杀马是要受徒刑的,挨千刀万剐,你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