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如火焰燃烧的眼睛,她一步步走近,像火势在蔓延,大抵是商音这辈子见过最仇恨意浓的目光。
趁着阿兕子还未走近,商音侧过脸去对李适悄悄道了句:“要是我长着那女獠头一样的一双眼,估计能把你这块冰块烧得沸腾。”
这一提嘴,李适与阿兕子对望了几眼,还真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在被人点燃,心中隐存的家国情怀正生成一道道火苗。心中既已知,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獠子。
李适想要捏紧随身的紫石宝刀,只能渐渐放弃,悄嘱咐:“商音,别看阿兕子孤身前来我们人多势众却不占一点儿胜算,不论如何,你不要轻易出手。落难在他人地盘,我们只能找机会一步步靠智取。”
商音点头,心里犯嘀咕:“这点还要你教……”
再看阿兕子,脚步诡异地悠闲,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悄悄话似的,嘴角微扬,她并没有笑,而是一种阴鸷的弧度,独孤默那一头聚集的四个人的地也似乎不是她的目的。
商音和李适眸中带点谨慎和狐疑追着她的一脚一步,她停在面前的石室,还没看清她是怎么按下的机关,那道石门已缓缓开启。
此地本就宽阔,商音他们原先如沧海一粟般晃悠了许久,也没能想到墙面上还能多出一处石房子来。轰隆隆几声,又不知是怎么变的戏法,最后三面的墙也变不见了,如扩大了的地图版块。
眼前多出的,是一地插好的白蜡烛,不杂不乱,凌然有序,数不清的数百支。
“砰砰——咻”两声,石头撞出一团火花耀眼得紧。原是阿兕子霹雳旋风,使出腿脚功夫来取石打火,石头带火光在脚尖如棉花团轻轻松松一蹴,有秩序地掷过一地,数百支的蜡烛陆续燃起,现场的气氛顿时添起阴森。
一系列在李适眼里像小丑的杂技。在商音和独孤默眼里看来,猜想阿兕子应该是懒得动手。
完成这一切,阿兕子的目光才一一略过众人,言语犀利:“知道在你们眼前点亮的每只蜡烛,都是我獠族天荒山上上下下的性命吗?”
话过留痕,不生风的地下石道中烛光轻微地摇曳,商音留意到,那些蜡烛不是普通的蜡烛,每只都有成人的手腕一般粗,烛油也是耐时的那种异外之物。也许,阿兕子想风光尽心去祭奠一场吧,若情形可以的话。
“呵!”商音只觉得阿兕子的话深情得可笑,“难道只有你有情义?难道只有你念着自己的族人?而蜀地百姓丧命在獠人手中的,那些身家性命,凭这一片石室也祭奠不下。”
阿兕子的眼睛立即有火焰燃起,像是要将眼前所有人都吞噬。她咬牙,心胸中在酝酿着什么,半晌,才将演练过千千遍的中原话铺天盖地砸出来:
“你个黄毛丫头你知道什么!这片蜀地你又待了几天?凭什么你只站在你们朝廷的角度想?难道不是你们歧视异族先排斥我们?凭什么你们朝廷先掳我们的人去给你们当牛当马?难道身为异族就要给你们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当獠奴獠婢?既然我们忍受如此不公的遭遇,凭什么不能反抗?难道你们的反抗就是大义凛然,别人的反抗就是造反作乱?谁生来爱无恶不作?谁愿意被人冠上獠寇的称呼只能窝在一方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