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识破了身份,他还不肯卸下面具,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否认前半句还是后半句。他扬起目光,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也亦或在扬起,抬起碗筷的动作慢之又慢,像故意在捉弄人,抬起来睥睨一瞬又放下。
气得商音想骂人。
她眼睛气鼓鼓地瞪着眼前人,心想这个独孤小人为什么不肯露脸露身份,别的没什么,主要要还把她掳到这里来挨饿!
单凭这一点,商音就得往记仇小本本上添一笔。
应是看商音生气的模样看得舒心了,他才低头笑了笑抬起鸡腿,将最肥美的那一口先送到她嘴边。
商音张口就咬了一大口,深怕这只鸡腿被人抢去了似的。嘴巴上满足了,商音还是心的却不太舒服了,为什么他要隐藏起自己的脸?
这些年认识以来,吵闹互怼,伸拳动腿,她与独孤默是何等熟悉,别说他带着面具一言不发,他光是呼吸凑近,商音就如闻香识花般立马认出来。
彼时,他宁愿带面具带了个寂寞,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喂!”商音没好气地猜想,“难道你毁容了?往日能迷住万千少女的脸庞风华不在了?”
对方摇头,连哼也不哼一声。
商音皱眉,无可奈何的语言,“不露面就算了,我压根也没想看你那张小人得意的面孔。”
话着说,她不屑地撇过眼,将脸庞别去另一边,夏日的风正燥,此处的风刮过倒是清凉得紧,还有流水潺潺声,商音正想瞅瞅是哪条河流如此动听时,望见雨花石上,那一盆开得妖异的紫黑色的花,淡淡的清香,被风携带到她的鼻尖。
商音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它的颜色饶是让人心慌,花香也不那么惬意,一上劲头,嘴里的鸡腿渐渐没了味道。
从前,“紫茭苇”三个字只从蒹葭嘴里听到,对于此物的药性,商音都不清楚,只能想像它应该是粉紫那般清纯朴华的。
“难道……那就是紫茭苇吗?”
对方点了点头。
商音的目光从聚拢到分散,整个人逐渐恍惚起来,“为什么我说出它的名字,心跳居然有点慌,好像它不是用来救人的东西似的。”
面具下的那张嘴微微启唇,最终还是闭上,将要说的话回收到心中,唯有目光,半寸都不曾从商音身上分离。
兴许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转身,再别脸过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碗香浓的鸡汤,热腾腾地往上蹿着气。
商音依然觉得,那只鸡都不香了,想抓住眼前人,手腕一动弹就如被千万只毒虫啃噬,她痛吟一声,额角滚下一颗大汗:“为什么我和它会出现在这里?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冰雕怪一定寻我寻得着急死了……”
对方目光低垂,没有要答应的意思,挑起汤勺,美味离她更近一步,示意让她喝完。
“我喝完,你就送我回去好不好。”商音单方面地约定,囫囵吞枣。
他习惯了一言不发,时光静谧,将食物一口口往她嘴里送,他的速度故意放慢很多,一举一动间,皆是不舍。
这份不舍,难以察觉。商音满心只想着离开这个地方,却不知为何,这碗鸡汤,越吃越累,越累越困,她明明知道自己快要倒头一闭了,她仍强撑着,想挨到对方带自己回去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