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是常有的事。
每次遇见郑染荷,她都满脸踩到一坨屎的表情。
高一尺魔高一丈,也有言道礼尚往来,商音的表情也回敬两坨屎。
“如今这家里比不得从前了,”郑染荷先开尊口,翻白眼撞云,“什么浊物都来踩上一脚,墨姑,快吩咐人去把浊物所到之处都打扫一遍!”
墨姑不善的眼神有所收敛,但还是颠簸着腿脚往宵小堆里发号施令去,看来李适的板子打轻了。
商音嘴皮子不甘下风,顶着骂风受宠若惊:“哟,谢夫人为我接风洗尘!多不好意思啊!”
世上最浪费光阴的事,就是和郑染荷逞嘴皮之强,从小到大亦是浪费多少光阴。
商音索性一寸光阴一寸金,目光往壁院攀爬的草木藤条扫过,话锋变得极快,开口是金:“接风洗尘,夫人千万要洗干净了,可别叫我逮出点什么雷公藤之类的。”
“什么雷公藤?”郑染荷一头雾水。
商音指腹摩挲太阳穴,心情舒缓,童年的记忆零零散散拼凑:“我隐约听我阿娘提过,夫人祖上关起门来也是擅用毒的,不过金盆洗手,宅门一敞,世人皆知荥阳郑氏书香门第。”
“你莫阴阳怪气的,有话不能大日头底下说?”郑染荷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这也是“不明对方使的什么路数,无法招架”的缘故。
商音掏出那支镶金碧玉莲花簪,径直抛到对方面前,也不管对方是否反应过来,总之就是破罐子破摔,“哐当”一声鸡蛋碰石头,碧莲样式的翠簪,离了枝茎成碎瓣,折成两壁。
“啊,我的镶金翡翠,这可是我嫁妆里最名贵的……公主央求了我好久我才舍得……”
前一瞬生怕对方抛来个炮弹,郑染荷下意识躲开,这一瞬追悔莫及,那份嫁妆猝然崩裂,她满眼如亲闺女香沉玉碎般了无生趣,与凶手厮杀也十年不晚,现下是急忙拾起碎玉,蜀中妙手回春的修玉巧匠名单一一在郑染荷脑中过了个遍。
第一次刀子嘴斧子心的郑染荷挫败,爽快了的商音快感消失得极快,差点儿“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就要脱口而出。
额……
怕是包青天狄仁杰强强连手都无法洗刷她的冤屈……
“那个……”商音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于是义正辞严,“你别演戏了啊,你的小辫子可就被我抓到了,可别再有什么雷公藤,电母草之类的把戏了……”
郑染荷蹲地仰视,恶狠狠瞪着这极其不厚道的丫头,巴不得撕碎她为玉殉葬的目光送她消失在公主厢房处,才想起来要咒骂。
“疯子,今天真遇见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