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一心里暗自叫苦。
从前只听说。
母亲唠叨这件事。
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
如今看来,母亲的唠叨,竟也是可以不分古人还是今人的……
太平公主虽然贵为公主,还是被武则天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当了母亲,也依然是摆脱不了“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的定律。
看着薛崇简脸上逐渐变得复杂的表情,李正一只好尴尬一笑。
稍微定了定神。
太平公主又闲聊了几句。
便带着薛崇简,起身告辞:
“母亲,您此番召见李小郎君,定是有话要问,那太平就带崇简先行告退了,有空再来给母亲请安……”
说罢,便先行离殿。
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
李正一感觉,太平公主在临走时,好像特意使了一个眼色给他。
至于眼神为何意,无从知晓。
见太平公主走远。
武则天当即下令,让殿内所有宫人都退下,只留上官婉儿在身边。
然后,武则天沉声问道:
“寻儿,薛曜昨夜死在牢里,这事儿,宋爱卿应该和你讲了吧?”
李正一点点头,回道:
“嗯,舅父已经告知孙儿……”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武则天就似乎面带愠色,愤愤地问道:
“那依你之见,谁人想嫁祸于你,从而把你和薛家的关系做绝?”
其实。
看神色……
武则天这话的意思。
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她想要找出在“薛曜中毒”背后的栽赃之人,然后,欲严惩之……
可就在这时。
李正一的脑海里,却闪过了薛曜昨日故意对薛云童说的那句话:
他此生,唯爱过元溆一人。
也就是说,薛云童的母亲素秋,只是相似者,从未得过片刻真心。
不管真实与否。
单凭这一句话。
就像是一把尖刀。
扎进了薛云童的心底……
所以,他昨日才会如此匆匆、毅然决然地决定启程,当即赴润州上任,就连他父亲的最后一程,也不愿意相送。
李正一扪心自问,若换做自己是薛云童,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于是,李正一拱手叹道:
“回皇祖母,其实,孙儿与薛家的关系,从在教坊司揍薛曜那一拳开始,就已经覆水难收了。关于薛曜中毒之事,孙儿心里有数,但想恳请皇祖母,不要追查此事……”
话音还未落下。
武则天仍是面带愠色,插话道:
“那怎么行?此人如此阴险,竟然对一个将死的囚犯下毒,还想祸水东引。今日,若非朕下令刑部侍郎封锁消息,恐又是闹得沸沸扬扬……倒不是此事有多严重,只是这手段,多少有些不齿!”
李正一稍顿了顿,沉沉叹道:
“多谢皇祖母!只是,依孙儿之见,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继续查下去,才是真的把孙儿与薛家的关系做绝了……”
说句心里话。
李正一不想对薛云童赶尽杀绝。
而武则天思忖良久,没有说话。
站在一旁的上官婉儿却适时地,走到武则天案前,躬身解围道:
“陛下,依微臣看,皇长孙殿下定是有自己的一番考量。有时候,不追究反倒是最好的追究。还有,刚才那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倒是能看出咱们殿下的宽仁之心,和他父亲颇为相像……”
不得不说。
上官婉儿很懂武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