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这就有意思了!”
稍过片刻。
武攸宜面露喜色,脸上堆着笑,对上阳宫门口的侍卫,道了一声:
“各位兄弟,你们辛苦了,烦请向陛下传个话……就说侄儿武攸宜先行告退,过些时候,再来拜见姑母,并将兵符一并归还!”
说罢,武攸宜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转身向长乐门行去……
诸位侍卫亦低头拱手,回道:
“恭送武将军……”
听罢。
武攸宜虽走出数步,仍驻足。
背对众人,微微侧头,朗声叹道:
“你们呐,别一口一个将军地叫,本将军已然没了兵权,下次见到,记得改个称呼,还是叫本王为……建安郡王,这样听着比较舒服。虽然没了兵权,这建安郡王,终归还是姑母他老人家亲封的!”
话音刚落。
门口的侍卫,都有些不知所云。
而武攸宜的脸上,又闪过一丝刚才那般诡异的笑容,喃喃自语道:
“虽然没了兵权,可这建安郡王……终究是郡王,仔细推敲一番,还是与‘君王’同音,着实不错!”
自言自语罢。
武攸宜收起脸上的笑容。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上阳宫。
……………………
洛阳宫,东宫内。
太平公主着急赶到李旦的住处。
此时的李旦。
丝毫不知武则天已然病危的消息,还在桌案前,潇洒地挥毫泼墨,想要趁日头正好,作一幅三月春宫图……
见太平公主匆匆前来,因问道:
“太平,你如何来了?不过,你来得正巧,快替为兄瞧一瞧,此画中的峰脚处,到底用何种色泽,才能更显光晕……”
话里话外。
能看出李旦的悠然自得。
根本不像是一个“被武则天幽居深宫十数年”的苦命皇子,倒像是一个主动幽居田园、不问世事的山水隐士。
而太平公主没有回话,只是立刻下令,遣散了正殿所有的宫人。
见状。
李旦提着手中的笔,缓缓走到太平公主面前,疑惑不解地追问道:
“太平,这是发生了何事,何故遣散宫人?是母亲让你来的吗?”
刚才这一路,太平公主忍住心底的伤心,尽量做到面不改色。
可此刻,看到李旦的一瞬,她再也绷不住了,扑到李旦怀里哭道:
“皇兄,母亲她快不行了……”
听闻这个消息。
李旦只觉脑中好似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手中的笔,也应声而落,掉到地上,溅起了几滴墨……
半晌。
李旦才回过神来,颤抖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母亲他不是一向身体康健吗?怎会如此……我不信,这绝对不可能,太平,你快带我去见母亲……”
太平公主哭了片刻,又猛地想到,现在时间紧迫,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留给兄妹间来哭哭啼啼、问东问西。
遂拂掉眼泪,沉声回道:
“皇兄,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见过的那个医术高超、甚至可以起死回生的老先生吗?”
李旦点点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神医老先生,我自然记得……只是,这二者之间,又有何关联?”
太平公主稍顿了顿,缓缓回道:
“这位老先生今日一早,便来替母亲诊治了,也正是他说,母亲或许只剩下不到一日的时间了……这话,若是换作旁人说,我怎么也不会信。可说这话的,是那位老先生!”
听到这话。
李旦泪如泉涌。
一直以来。
在李旦和太平公主的心里,这位老先生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若是连他都束手无策,那便只能说明,武则天是真的快不行了……
不管怎么说。
武则天与他。
终归是母子一场。
念及此,李旦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双膝跪地,任泪横流,朝着武则天寝殿的方向,俯身以全礼,遥遥三拜……
起身时,地上已是泪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