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归还钢琴。
第四次,恋恋不舍的又去看了钢琴。
这最后一次.....竟然还是跟那架钢琴有关。
讲到这里,老徐放下笔记本,捏了捏眉心正中的鼻梁。他讲的有点累了,这故事从头到尾,集合了太多人的负面情绪,重新再回忆一遍,还是觉得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进去,沉浸其中而无法自拔。
“那之后呢?”闵星瀚只想知道这个惨案的结局。
“王强去房子里拖回了钢琴,当天晚上,李吉庆召集了一个大会,像审判似的把钢琴先砸,又烧了。”
从那之后,它的琴键散落在工厂的四方,慢慢沉入地底,而那场烧琴的熊熊烈火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摆脱那段记忆了。
“孩子呢?”王宇灿记挂着被绑架的王东东,“也就是说...这第三个孩子并不是神秘失踪的,也知道绑架者是谁......”
“不知道。”老徐摇了摇头,“有很多版本,有人说王吉庆把孩子卖了,也有人说囚禁的过程中孩子自己跑了,还有人说....王强抢回孩子的过程中,失了手.....”
“这....”
“总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人愿意站出来说出真相。”
“那王强呢?赵曼呢?他们俩是受害者啊!”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老徐定定的看着王宇灿,“孩子不见了,最平静的人反而是赵曼。”
“呵....”冷不防传来闵星瀚的一声冷笑,就像是他丝毫不意外这个答案似的。
“反正最后他俩一起走了,离开水泥厂后,下落不明。”老徐的讲述,终于要到尾声了,“又熬了两年,水泥厂撑不住了,刚好有人说要收厂子,李吉庆迅速转了手,遣散了工人,自己拿钱跑了。”
“他...难道是背着工人偷偷卖的吗?”王宇灿咂摸出这句话的意思了。
“没错。”老徐点了点头。
一开始,没准是真想继续撑下去,给厂子再找找订单,或者看看平州市雷厉风行推的“环保城市计划”是不是还能对厂子网开一面,还能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他开始频繁出差,甚至去隔壁几个城市找机会。
就这么折腾了一段日子,某天晚上,他突然把还剩下的工人召集起来,发了这么久以来,一直拖欠的第一笔工资。
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好起来了,他们这位像山一样可靠的老厂长,终于给大家谋到了一条出路,想必过不了多久,这座昔日繁华的厂子,就又可以重新开工了。
他们带着美好的希望沉沉睡下了,万没想到这是很多人的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李吉庆。
之后,他们多方寻找,都没找到这位失踪的厂长,等来的,却只有似曾相识的大铲车。
谈条件,补偿,哭天抢地,整个水泥厂在经历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后,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没想到那些言之凿凿的规划,也全都没有如愿建起来,游乐场也好,大高楼也罢,这里就像被遗忘了似的,自生自灭了。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们偶然闯入,沉寂了近十年的往事,自然也会慢慢的跟厂子一起,烂在泥地里,不会再被人提起。
王宇灿还记得第一次跟着吴慕青去水泥厂的时候,还是被它壮阔和庞大的遗迹折服,而发出由衷的惊叹,人类社会还能建造这种东西。
到了现在,他的心情也依然没有变化。
只是这惊叹,要从对工业的文明,转折到人类的文明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