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华心里转了转,便状似有些感动道:“那就多谢何镖头了,唉,其实我们也是没办法,但凡能多点水,我也就送给她了,可是我们也是实在是不多了,怕也只够我们母女三缓上一两日的。你看我母亲,我把这一小杯谁给她,明日她伤势可能就会恶化,老人家如何受的住?”
看何镖头他们脸上有点僵,十华继续道,“我们也不想跟他们有冲突,可是刚才你也看见了,我不过说是不给水给钱,她就能直接抽鞭子欲置我们于死地。既然镖头您这么说了,那我们且就靠您给我们调停调停了。”
何镖头等人听完不仅脸上僵,心都塞了塞,人家把调停的任务给了您,可是抱歉,水怕是换不了的。因为她们的水也只够她们母女三一两日的。
十华这边和何镖头他们耍着太极,阿依玛已经回到族人那边,正举着血淋淋的手,控诉着林家对她的恶行。
她叽里咕噜的用西羌语跟主事的三长老道:“三爷爷,三爷爷,您要给我做主啊,那福运镖局带来的姓林的一家,私藏食水,我想向她借点给阿父用,可是他们竟然不分主客,把我推倒在地。阿父,阿父他再无水用,就要死了呀,三爷爷。”
三长老看阿依玛状甚凄惨,心里已是不满,阿依玛是族中娇女,形容哪里这样狼狈过?他想阿依玛虽然有时候娇蛮了些,但总体还是可爱有分寸的,她们如何就这么下得了手对一个小姑娘?又听阿依玛说林家还有食水,眼中便有精光闪过。
族里已经差不多完全断了水,再无水补充,用不了两天,大家就都没有活路了。已经有族人忍不住去了后山,就跟先前去探路的人一样,再也没有回来,现在剩下的也不过就□□个人了,其中还有好几个是因为受伤走不了的。
不过三长老活了几十年,性子可没那么冲动,问道:“她们是真的私藏食水,还是就剩那么几滴被你看到了?”
阿依玛眼神闪了闪,这她可不知道,但她不能就此退让。
她道:“三爷爷,虽然我没看到她们的藏水,但我看到那妇人就那么装了一大杯水给那哑巴喝。如果她们没有偷藏,怎么会那么奢侈大口喝水,也不能一点憔悴之色也没有。”
看他们自己这边,那个嘴巴不都裂开了,起了一层水泡,样子难看的很?她看她们可是滋润得很。
三长老点头,虽然阿依玛的话不可全信,但只要有水,哪怕一点点也能多捱几天。
于是三长老没有怎么犹豫,就率了几个族人去了姜璃她们一行的住处。
他们到的时候,董翰和何镖头几人还没有走,不知如何又和十华等人说到高兴了,现时正坐在一起拿了那猎来的山鸡烤着吃,十华非常慷慨的据说把仅剩的半壶水拿了出来,一人给倒了一小竹杯,当然了,只盖了个底。
西羌族的人到林家这边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他们正其乐融融的说笑着,哪里有半点他们那边乌云惨淡濒临死亡的阴沉气息。
众人看到那盛了少少水的几只竹杯,闻着那烤鸡散发出的阵阵香味,干的发烟的喉咙都忍不住滚动了下,可惜也没口水可咽。此时他们眼里除了那烤鸡那诱人至极的水,哪里还有其他?
何镖头是老江湖的人精了,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落入了林家大嫂的套,这是真把他们绑到林家一条船上了。可是那也没办法,她们是明目张胆的下套,为了那几口水,就算是知道,也得上不是?
董翰倒是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他心里有了林阿满,所以心甘情愿的上船了。况且他是个商人,最精于计算,他早算过西羌族的人走的走伤的伤,在这谷中其实也没多少战斗力了,想来只要他们还肯维护林家,西羌族的人就不敢撕破脸面硬来。
何镖头整了整笑容,跟前来的三长老打招呼道:“古前辈,您怎么过来了?唉,今日我们出去逛了一天,侥幸猎道了一只山鸡,唉,本来还准备烤了,给你们送些过去。”
三长老摸摸胡子,笑呵呵地道:“多谢何镖头有心,我们就是刚听阿依玛这丫头回来哭诉,说她阿父族长大人这两日滴水未尽,唉,就快不行了,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些水,我这把老骨头只好厚着脸皮过来了。也不怕你笑话,我们那边前两天就已经断水了,大家眼看就捱不住了。”
何镖头脸上尴尬,他想说他们也断水了,可是面前竹杯里的水就在那,说这是林家分给他们的,那大家都是朋友,分给你们,为啥就不能分些给他们救救命?
三长老也不为难他,只对着十华郑重道:“林家大嫂,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些食水,不知道能不能分些给我们救一救命,此滴水大恩,出谷后,定当酬谢。”
人家如此作态过来请求,十华断没有不顾人家性命的道理。
十华笑笑二话不说就取了那小半壶水,分了三长老一小竹杯,道:“三长老您自己给族中之人分吧。只是我们也就剩下这么一点了,再分不了更多了。”
三长老赶忙虔诚的谢过,又接了何镖头递过来的几块鸡肉,再次多谢了何镖头等人,提也不提阿依玛被揍之事,方带着族人离开了。
族中之人虽觉得得到的不够,眼睛还停留在那香喷喷的鸡和几只竹杯和那十华拿出的半壶水上,但三长老捧了那半竹杯水往回走,他们也只得往回走。阿依玛更是不满,可是为了一会儿能分到的那点水,先忍了。
待到他们回到自己族人待的地方,也就是祭坛那边,三长老给每人用导引槽分了几滴水,那水就没有了。那分到的水根本就只够润了润唇,未及到喉咙。
阿依玛道:“三爷爷,她们还有半壶水。而且她们肯这么慷慨分给众人,肯定还有藏起来的。”
有些人就是如此,不分给她,是人的错,分给她,她也不会念你的好,只认为你还有更多。
三长老没吭声,他今日带族人过去不过是试探一下,看她们到底有没有水,找她们要来的那么一点子水能抵什么事?不过有些事,他是不会开口的。
他摇摇头道:“那你们想怎么样,她们能分给你们这些已经是她们仁慈,你还想如何?半夜过去把她们全杀了扔悬崖?我们现在人也不多,那些镖局的人可个个身有武力,恐怕你们也讨不到什么好。”
众人听了他这话却都是眼睛一亮,心不在焉的告辞,自去商量了。
当夜西羌族剩余的九个人,除了三长老,半死的族长和另一受伤较重之人,还有阿依玛,其余五个人全部拎了能找到的趁手武器去了姜璃她们住的地方。当然阿依玛也想前去,却因为她阿父发了高烧,情况大不好而无奈留下了。
何镖头他们是干镖局的,警觉性很高,尤其是在这无屋檐遮头的野外,虽说也没见着啥野兽,每夜仍有人守夜,所以外面一有动静,他们就被惊醒了。
何镖头想起白日的事,前后一联系,自是猜得到外面的动静是啥,可是他可以秉着自己的心不去做亏心事,约束着下面的人不去抢已经难得,实在很难决定为了林家母女去和西羌族的人拼命。
第一他们两个镖师就算功夫好些,能拼得过对方,但若脱困后怎么和西羌族的人解释?若探路的人最终找到路,或带了人进来,如何解释最后西羌族的人一个不剩?他们将来还怎么在这条道上行走?
满山自然也醒了,他立即提了棍子出去,当然他真正的武器其实是暗藏在身上的刀。虽然他也知道十华他们的本事,始终现在初兰受了伤,小郡主可容不得半点差错。
何镖头看到他的动静,低喝道:“你想做什么?”
满山回看他一眼,那一眼意味不明,却看得何镖头心中一凛,终是闭了眼,由他去了。他脑海里把山子这些时日的举动都过了一遍,心里越想越是生疑。
满山出去了不过几刻钟就回来了,神色不变,身上却带了一股血腥味。何镖头色变,他想问点什么,却张不开嘴,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不如不知道。
这一夜,除了董翰几人,这山谷里的其他人没有几个真正入了睡。
第二日,何镖头看到神色如常的林家母女三人,和干干净净的临时搭的简陋的小帐篷,饶是有昨夜的心理准备,也是大吃一惊。他忍不住再仔细观察林家几人,才发觉这几人的不同寻常,哪里似了小户之家的妇人和少女?
还有山子,到底是多好的功夫,才能几刻钟悄无声息的就处理了几个彪形大汉,然后事后处理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他若不是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山子出去,都怀疑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