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铭去到左西蝶的院子,左西蝶正坐在院子里缝着小孩子的肚兜,神态温柔又安详。
颜铭听了母亲颜大夫人的话,嘴上说是不信,但心底对左西蝶还是有一丝怀疑的。
但此时他看左西蝶安静的样子,心里的怀疑就又去了不少,更加相信这事肯定不是左西蝶所为,定是颜三夫人为了给堂妹颜青儿脱罪胡乱攀咬的。
左西蝶听到他入了院子,忙把手中的针线放到一旁,迎了上去,道:“表哥,你怎么过来了,母亲怎么说?珍姐儿现在如何了?”
颜铭让她坐下,道:“无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不过蝶儿,我问你,珍姐儿落水这事你可有参与?”
左西蝶吓得一哆嗦,半天才嘴唇颤抖不可置信道:“表,表哥,你,你说什么?珍姐儿落水是有人害的吗?”
见颜铭只是看着自己不出声,才像是反应过来之前颜铭问的是什么意思似的,眼泪刷就飚下来,跪下泣道,“表,表哥,你何出此言。大郡主和珍姐儿住在王府,妾身却是住在颜府,终日在这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外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如何能害到珍姐儿?妾身一介孤女,外面也不认识人,弟弟年幼,怎么可能有能力害到珍姐儿呢?”
“妾身最大的错就是情不自禁喜欢上少爷您,因此无论大郡主如何责怪我厌恶我,妾身都心甘情愿承受,可是害珍姐儿的罪名,妾身不说不敢认,就是愿意顶罪,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做啊。”
颜铭听她形容凄楚,声音惶恐,也很认同她说的话,心里不免就对项烟菱的无礼取闹添了一丝厌烦。
也是先时因左西蝶的事项烟菱有理无理的闹了好多次,让他产生了心里惯势,觉得此次和前些次也是一样的。
每次都这样,他心里甚至生出一丝怀疑觉得是不是颜青儿那番说辞是烟菱教的。人是在荔园出事的,到底如何大家都不清楚,说不定是烟菱听了西蝶有孕的消息借故来闹一闹?
这日午后侍月带了王府侍卫过来宣颜大夫人,颜铭和左姨娘去王府。
颜铭道左姨娘有了身孕,不能劳顿,此事他去和大郡主解释一番就好。颜大夫人听言,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左西蝶若真去了王府那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她心底到底还存有一丝侥幸,盼着儿子再哄哄项烟菱,把她安抚回来再说。
侍月冷笑,但却也不勉强,只使了个眼神给身后一起过来的林嬷嬷,就带了颜大夫人和颜铭去王府。
林嬷嬷出了颜府却没有跟着一起回王府,而是待颜大夫人和姬氏上了马车,就带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一堆身强力壮的婆子和一队侍卫,直接又闯进了颜府。
颜大夫人等人到了王府东园,却见到厅里不仅有王妃姬氏和大郡主项烟菱,竟然还有世子妃皇贵郡主姜璃。
姜璃本不欲参与这种夫妻姨娘是非,但项墨却说此事的源头是有人要陷害姜璃,这审判自然要有姜璃参与,就是姬氏不悦姜璃参与这种家丑之事,也没得话说。
这却是项墨知道姜璃有心自己打理内宅,便让她多看看,涨点经验的意思,也是让她更进一步了解王府众人的意思。
项烟菱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只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姜璃,也没反对,此时此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无心去遮掩什么家丑了,所以姜璃此刻便也坐在了厅中。
颜铭到了厅中,见到王妃姬氏和世子妃姜璃都在,倒把先前想跟项烟菱说的话收了收,只不看项烟菱先给姬氏和姜璃请了个安。
项烟菱看他那自以为是作态,竟生出些厌恶来,以前她和他争吵多次,心里多是伤心愤怒痛苦,这厌恶,却还是第一次。
颜铭给姬氏和姜璃请安,两人都是颇有些像看苍蝇似的看着他,只不过姬氏想是看只吃了屎还跑去叮人的苍蝇,姜璃则像是远远的看见了只讨厌的苍蝇,只恨不得他死远些去。
因着前世的经历,姜璃对这样为了权势骗贵女感情,婚后却各种渣的男人厌恶至极。也因此,姜璃原本也不算喜欢项烟菱,此时倒是对她起了些同情,进而多了些亲近之意。
颜铭还不自觉,他请完安这才专注的看向项烟菱,见她眼睛红肿,神色憔悴,想到左西蝶怀孕的事,心里也是一软,此事终究是他对不起烟菱。
因此他收了来时的不悦,柔声对项烟菱道:“菱儿,珍姐儿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让你担心了。”
见项烟菱只是冷冷盯着自己不出声,颜铭又是一叹,但他不好当着姬氏和只远远见过几次的世子妃姜璃面前谈家事,只好含糊劝道:“菱儿,这些日子你自己带珍姐儿想必辛苦,不若还是带珍姐儿回家吧,也免得再发生落水这种事,却让你自己面对。”
见项烟菱还是不出声,就转身对姬氏拜道:“岳母,我和菱儿的事都是我有所不对,让岳母操心了,还请岳母帮忙劝劝菱儿,让她跟小婿回家,有什么事也好回家再说。”
姜璃目瞪口呆,不是说西夏的男子多是尚武直率之人吗?这人的脸皮之厚,比她在京都见到的各地最虚伪的文人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姬氏更是恶心,只恨不得直接让人把他给拖走,可此事她知道必须让女儿处理才能不留隐患,所以忍了忍,才只“哼”了声。
项烟菱在继那丝厌恶之后,此时又生出些厌倦来,真是连发脾气的欲望都没有了,她终于出声问道:“颜大夫人,颜铭,你们府里那个怀了身孕的姨娘呢?她谋害珍姐儿,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下午把她押过来交给王府处置吗?”
颜大夫人一抖,看向儿子颜铭,颜铭便皱了眉对项烟菱道:“菱儿,左姨娘怀孕之事实属意外,你且先别生气,此事我们回府之后我自会跟你解释。”
“我对她到底如何怀孕并无兴趣,我现在只想捉拿谋害珍姐儿的凶手!”项烟菱突然大声道。声音尖利吓了众人一跳。
颜铭眉头皱的更紧,忍了忍,劝道:“菱儿,此事中间必有误会,我们还是回府再说吧。”争吵总是丑陋的,他可不想在王府,在岳母姬氏和才见过几次面如仙女般的世子妃面前和项烟菱争吵。
“误会,呵呵,误会。”项烟菱看着他,简直觉得自己十几年的聪明,怎么在最重要的择婿的时候瞎了眼,挑了这么个东西。
她手按着桌面,稳了稳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有些不稳的心跳,这才抬眼看向门外,果然便看到了先前带了人冲进去颜府的林嬷嬷。
项烟菱冲林嬷嬷点头,林嬷嬷便掀开了门帘,外面押进来了几个人,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头发凌乱面露惊惶嘴上塞了帕子的左西蝶。
颜铭和颜大夫人回头见到,脸色立时大变。
颜铭见一个婆子押着左西蝶推推搡搡,急怒道:“这,这是做什么?还不放手!”
转头就对项烟菱道,“菱儿,让西蝶有孕是我不对,但始终孩子已经有了,你这般行事,她一个孕妇如何受得?若是孩子没了,你于心何安?还不快命她们放了西蝶。”
见项烟菱只是冷笑不理,忙又转头对姬氏道,“岳母,你快快劝劝烟菱。西蝶她有孕这事,真的是个意外。岳母,我发誓,以后我会好好待烟菱,可是西蝶这孩子既然已经怀上了,还请岳母通融,就劝劝烟菱,容下这个孩子吧。”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颜大夫人突然跪下对项烟菱道:“大郡主,这事是铭儿做的不对,我们颜府不对。当初就不应该让铭儿纳妾。你放心,待左姨娘生下孩子,我就做主,把那孩子抱给你养,把左姨娘送去沙洲城的庄子里,再不让她回王城。还请大郡主看在珍姐儿的份上,原谅铭儿一次。”
被塞了嘴巴的左西蝶听言惊恐的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颜大夫人,眼里泪水就哗哗留下来止也止不住。
而颜铭也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母亲,看她给烟菱下跪,心里隐怒,也不管其他,只上前扶她道:“母亲,你且先起来。”
然后压着不停上升的怒气,冲项烟菱道,“烟菱,你不要再闹腾了。母亲说的,你可以考虑考虑,这些我们都可以商量。你不喜欢西蝶,我们送走她,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现在你还是先放过她吧。不然若孩子出了事,你于心何忍?”
于心何忍?于心何忍?这已是今日颜铭第二次说这个词,项烟菱只觉得心头冰凉,可笑至极。
他们总是在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之后,能说出千百种无奈让自己接受现实,不然就是不仁不义不慈。
可是我是这西夏的大郡主,为什么要容忍你们对我屡次失信羞辱,容忍这贱人害我的女儿,我却还要对她仁慈,还要听你们对我说教?
而一旁听了半天的姜璃则是很无语,她们坐在这里重点是要审这左西蝶害了珍姐儿这事吧?为什么听来听去都是在这左西蝶有身孕之事上绕来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