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过找他回来吗?”林千亦抱着侥幸,或许,他父亲只是没颜面回来,在等一个台阶呢?
许纾言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唇边漾着自嘲的笑,眉宇间却是散不去的阴郁。
他缓缓道:“小时候想,越长大就越不想了,抛弃妻子的人有什么值得挂念的呢?我将他找回来让我妈再伤心一次吗?”
原来,这就是许纾言要和自己交换的秘密。
他的秘密过于沉重,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那负担着这个秘密的许纾言,这么多年来又是怎样过来的呢?
这一刻,林千亦才真正明白许纾言为什么不会同情她。
因为和他相比,她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呢?还说什么同理心?怕是她才很难体会到他的心情吧?
这些难以启齿的回忆就像是尘封已久的伤疤被骤然揭开,许纾言将它们鲜血淋漓的展现在林千亦的眼前。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秘密,所以才从来不交朋友?”林千亦自知无法分担他的痛苦,才明白他为何一直以来不肯与人亲近。
许纾言将目光缓缓移向了天际,“外公猝然离世,我妈仓促继承许氏,虽然粉饰了事情的真相堵住悠悠众口,却依旧有人对我的身世议论纷纷。我从小就明里暗里的被同龄的孩子叫野种,被他们的父母叫天煞孤星。即便是我满腹热情,也没人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渐渐地,我也不需要了。”
是真的不需要吗?林千亦不相信。
都是不谙世事的孩子,都一样渴望被爱和疼惜。
至少在最初的时候,许纾言对于友情一定是十分渴望的。他曾经也主动过,也努力过,不是吗?
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呢?
一次次满怀希望和热情的靠近,换来的却是一次次被无情的推开。
他分明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做错的孩子,却要无故被众人谩骂、被诋毁、被羞辱、被欺凌,默默承受着来自不相干的人的恶意和发泄。
从未有人携善意来温暖他身上的冰霜,世俗的批判渐渐冷了他的心肠,他不是对外人冷血无情,他冷的是他自己。
他不再主动了,不再热情了,他学会了用一副冷然的铠甲武装自己,去保护自己胸膛里那颗卑微的、脆弱的心。
他从不招惹别人,有人向他靠近,无论是好意还是欺凌,他也只是冷漠的置之不理,只不过因为害怕受伤罢了。
这一刻,林千亦才真正的明白,许纾言眼中化不去的冰霜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些冷了他骨血的恶意早就凝结成了万丈寒冰,怕是连三春暖阳也无法消融。
“怕是你今后不能如意了!”没来由的,林千亦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许纾言望着她眼中的点点笑意,有些不解。
林千亦扬了扬眉,有些霸道的回了一句:“现在我们交换了秘密就是朋友了,还是难舍难分的那种。”
许纾言望着她如画的眉眼和娇俏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恍神。
林千亦不会知道,想要许纾言再一次不怕受伤的主动靠近一个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可是这一刻,许纾言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头划过了一道热流,烫的他为自己建造的那副密不透风的铠甲裂开了一道口子。
林千亦见许纾言一直愣愣的望着自己,迟来的窘迫才渐渐涌上心头。
她那样嚣狂的话语配上这张哭花了的脸看上去一定十分可笑,许纾言不说话,她更是捉摸不出他的态度和想法,一时间有些不安。
她抱着画本的手紧了紧,突然站起身准备逃离此处,“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许纾言目光一炙,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林千亦脚步一顿,侧身望着他。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许纾言的视线从她的背后扫上她的双眸,脸颊蓦地微微一红。他起身利落的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了林千亦,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干嘛?”林千亦看着他奇怪的举动,满腹狐疑,并没有伸手去接。
“你……围腰上。”许纾言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颇为诡异。
林千亦蹙眉,“为什么?”
“今天是一号。”许纾言犹豫了好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看着林千亦依旧是困惑不解的眼神,他涨红了脸又补了一句:“月初。”
林千亦刚想反问月初怎么了,小腹就划过了一阵疼痛,迅速蔓延至腰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