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人一脸欣喜,对这个新徒弟越看越喜欢。
继续北行,木三千渐渐有些沉默。张真人看在眼里心中悄然叹息,都说早慧易夭,这个孩子分明早就猜到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变的闷闷不乐,小小年纪就会把心事藏在心里,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三千?”
张真人问了一句没听见回应,便回过头看。落后自己半个马头的小徒弟可能还没适应自己的新名字,也可能在想什么出神。老道士便又叫了一声。
“啊师傅您叫我?”
“师傅刚才问你可知道咱们为什么改变了方向往北走,而不是往东走。”
“我大师傅说过最难修的就是闭口禅,心里有疑问想要自己体会透彻靠问别人是没用的,非得自己亲自体验一番才好。至于师傅你为啥带我往北走肯定有师傅的道理,我嘛,等到了目的地也就自然明白了,师傅。”
“理儿倒是这个理,没想到那个老和尚也不只会打嘴仗。不过你管他叫大师傅,那我岂不是二师傅啦?”
“我没说您是二师傅,要是您不喜欢大小这样称呼我就说和尚师傅,您是道士师傅。”
“算啦算啦,”张真人旋即想到老和尚这会儿极有可能不在人世,还有什么必要争大小。“他还是你的大师傅,毕竟是先授业于你。对师傅的授业恩情,要记在心里一辈子,尽管很有可能都没什么机会报答,估计那老和尚也不会在乎这个。”
说着老道士牵了牵缰绳,屁股下的瘦马慢了一步正好跟木三千一般齐,老道士不由得就伸手摸了摸木三千依然光秃秃的小脑袋,没由来的心酸。
木三千任由道士师傅有些粗糙的手掌在自己的头上来回磨蹭,只是低着头,任由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散落在满是黄沙的地上,印出一个个的痕迹。
他知道自己很聪明,不是从旁人的耳朵里听到,也许是师傅说的天生慧根,所以他懂得很多事情,懂得自己的那个并不威严的国主父亲,懂得从小溺爱自己的母亲,懂得那些真心把自己当弟弟看的漂亮姐姐们,懂得那个整天都会有人找上门来吵架的师傅。
启元兵犯帝沙,就算理由有多么的牵强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局,木方想对此心知肚明才会下令遣散僧兵。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写下手谕的时候木三千就躲在屏风后面。
“我见不到他们了,师傅。”木三千坐在马背上终于哭了出来,不再刻意的隐忍,“我要报仇!杀光那些欺负我们家人的坏人!他们不来父亲就不会遣散僧兵,不会让师傅送我出城,师傅也不会丢下我!”
“徒弟啊,师傅不会骗人,不会说什么你以后还能见到他们的鬼话。你想报仇师傅也不拦着,只是你知不知道,你父亲跟和尚师傅分别前曾说,若是千流知道了我因为凭一己之力拒敌战死,一定会想着替我报仇,我不许,若是他执意要报,也好,但先要想明白了我为何而死,他为何报仇。师傅我知道你父亲说了这话,真心敬佩你的父亲。况且李显借灭佛削弱宗教对世俗的影响力致使帝沙整个收到牵连,本来做的就不地道,凭什么他想欺负人就可以,咱们被欺负了还得忍气吞声,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还不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硬气。师傅就爱跟人用拳头讲道理,以后谁敢欺负你师傅就用拳头跟他讲道理。你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咱们继续上路,活这么大我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咱们往北走我是想给你一份见面礼,你师傅好歹是个武当掌教,这见面礼可不能太寒碜了!”
“那师傅你要送我什么啊”
等到木三千发泄了一阵平稳了情绪,他就问起师傅要送自己个什么见面礼。
“嘿嘿,一份天大的善缘和见识!”
“那是什么啊?”
木三千不明所以。
“等看到了你就知道了。”
老道士却又开始卖起关子来。
“师傅我想了想父亲说的话。”
“想明白了?”
“没有,但我还是要报仇!”
“可以,不过还是要先想明白。”
“哦,知道了师傅。”
一老一少两匹瘦马,脚踩着黄沙影子被拉的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