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半山腰的别院每年入住弟子不会超过四十人,进了别院往往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武当的门槛。
别院前有一大片空地排满了青石板,专供给外门弟子平日练功用。日积月累青石板上被马步踩踏,行行列列都会有格外分明的痕迹。
本届在这里终日练功不辍的外门弟子中,唯独没有初试头名,小爷李吉。
小爷的称呼还是从跟着李吉一块入山门过初试的伴读书童王翦口里听说。
前来武当问学求道的大都是武夫粗人,最是看不惯有人扭扭捏捏故作姿态。李吉过了初试住进别院,衣食出行皆由王翦从旁伺候。
是不是去茅房拉屎也得找人跟着啊?
其他人起初极为不适,怎么看都觉得李吉这般作态跟个娘们儿一样,恶心!
于是就有人挑头故意去李吉跟前找茬。
结果那人硬生生被李吉给打折了双腿,手段之残忍直让人看的胆儿颤。
也不知是谁说起过,李吉乃是广陵大户人家的少爷,背景深厚可以直达天听,这样一来别院再无人敢去跟李吉叫板,甚之见了他之后都要小声的称呼一声小爷。
这一日武当山下呼啦啦来了一队五十人便装轻骑,到了山脚玄武当兴的玉石牌坊前就勒马停下,除了领头的一个魁梧壮汉,其余人都极为规矩的退在神道旁休整。
如此进退有序可不是普通马队能有的。
魁梧壮汉翻身下马,之后便蹬蹬蹬直奔了半山腰的别院而去。
李吉做完了早课就带着王翦去了别院后的凉亭,凉亭边上翠竹青葱,林立的竹林边上还有一方水塘,也会有道人偶尔来此垂钓。
王翦烧好了热水,备好清茶毛巾,都整齐的摆放在凉亭石桌上。李吉每天早课完了还会在这里把以前在山下学的大通臂拳练上一套,凉亭清净也不会有人打扰。
“哎呦小爷哎,您如此尊贵身份怎么就跑到这武当山上来吃苦受累了啊,万一冻着了饿着了,住的不习惯了,那刘瘟的心里真是比什么都难受啊。”
李吉心平静气的打完一路通臂拳,拿泡好的热毛巾搽了把脸。刚端起来茶水还没有张口,就听见竹林外面一声哀嚎,心情惨烈的样子就跟死了爹妈一样。
“刘将军来了?”
王翦听着动静熟悉,整个广陵军里如此没有骨气见了广陵王一家乖顺的像是家犬一样的,就这么一位。
“是他,父王几天前来的书信里提了一句,刘瘟有事要去滁州,路过武当会来探望。”
“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来看望小爷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王翦深知刘瘟凶名在外,稍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还有个刘瘟神的外号。广陵军三分之一的兵力加上直属广陵王的谍报系统都捏在他手里,此人性格阴损残暴,近些年战事平息他就把功夫用在了拷问犯人这些事情上。
刑罚整治简直花样百出,落在他的手上能痛快求到一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李吉曾经被刘瘟请去参观,他亲自审问一个假扮生意人渗透到广陵一带的北疆碟子。
先是拔去了此人所有的手脚指甲,然后用剃肉小刀从头顶到脚底,每隔一寸便开一口,涂抹蜂蜜后往全身倒满虫蚁啃咬。
刺骨钻心的疼痛和瘙痒会持续折磨着人的身体很精神,直到承受不住苦苦哀求一死。
声嘶力竭宛若人间地狱。
刘瘟则是乐此不疲。
说话的空刘瘟神已经穿过了竹林,腰间佩刀的壮硕身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了李吉的脚下。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刘瘟依旧声带哭腔。
“行了行了,别老拿这套腻歪人,怎么说都是咱们广陵军的支柱,也要注意下风骨。”
莫说旁人,就连广陵军中的大小军头很多对刘瘟都避之不及,李吉却并不反感。表面上再做作都不怕,背地里有什么心思也不重要,起码父皇李琦还是威重一方的广陵王,就不怕刘瘟翻了天去。
“是是,世子殿下说啥就是啥。”
刘瘟很听话利索的站起来。
王翦对刘瘟谄媚无比的小人姿态也极为厌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别过头去。
这个小动作没能躲过刘瘟,虽然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但他表情没有丁点的变化,还是笑的灿烂无比。
“在山上不比家里,不要管我叫什么世子殿下。父皇已经提前知会了你回来武当探望,你这次上山应该不是只为了表忠心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