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头至今对跟天合居士间的那场比试印象深刻,甚至他们在比剑之前的每一句对话都还历历在目。
于是随后,宁老头便将自己自寻得青衣浮屠,一直到跟天合居士比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师祖也如此的平易近人。”
木三千听完之后不禁感慨,心底还有几分身为武当传人的骄傲。
“既然这些事情都给你说了,老夫干脆再指点你一二,省的你日后偷学了老夫的剑式却用的驴唇不对马嘴给人笑话,这样老夫也觉得丢人。”
“那感情好,有宁前辈指点,以后修行进境自然会突飞猛进。不过您不是想收养山哲为徒来的?怎么先来教我了?”
江湖人往往门派成见很深,偷师学艺可是大忌,宁老头茕茕孑立孤身一人,一人便是一派,况且他生性洒脱全无门派只见。江湖上那些稍有几分本事便敝帚自珍的人反而让他觉得可笑,手上的功夫不比其他,如果等到死了的那天都只有自己会,才真是愚蠢至极。
再者最重要的一点,武当跟天合居士一剑之后对他自己的修行裨益颇深。一剑开山是他自己,两手沉浮就得算在武当身上了。宁老头心里想着自己这也算反哺武当后人,没有白白占了天合居士的便宜。
“养山哲跟你不同,或者说他跟我们所有人都不同。他天生体内毫无气机,但心境一项上可不是你天生聪明就能比得上。”
宁老头连日过来其实都在悄悄观察,心里已经如洞如观火,养山哲是天生的境界,天生的剑胎,现在便着手叫他些什么反而不好,事实上宁老头也在一直思考,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教授一个天生境界的人。
“有这么厉害么?我只觉得他跟一根木头差不多。”
木三千撇撇嘴不太相信。
“呵呵,他可是天生知命。老夫拿自己剑仙的名号做担保不会看走眼,这会你可信了?”
宁老头哈哈笑了起来极为得意,天生知命境,那可是万中无一,给自己碰上了搁谁身上都能乐的睡不着觉。
“当然你也不差,除了运道不怎么好给白蟒占了身子。”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宁逍遥忙收起了笑容,当着木三千的面一个劲夸别人好,是不怎么招人待见。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我问你,你可知道有句话说的是知命以下皆是杀人技?”
“没有,这话怎么讲?”
木三千老实的摇摇头,自己在武当勤学苦修,内养气机外练功法,书也没少看,对境界划分也有了解,初识,明理,知命,逍遥,江湖武夫无不是按着这个路子一步步走过来的。“知命以下皆是杀人技?”这话还真是第一次从宁逍遥的嘴里听说。
“抛开修行的基础练气不说,为什么江湖人剑有剑法,刀有刀路,枪有枪谱,棍有棍诀?所有的招法皆是脱胎于致人伤残这一目的,消解了别人的攻击力才能让自身得以保存。就拿你练的那几手来说,劈砍,突刺,横撩,你有没有想过,每一次将手里的刀剑挥出去,都是击打在了你在潜意识里幻想出来的那个敌人对手身上。”
“难道这不正常么?”
木三千回过头细想的确如此,不管哪本书上所记所写,都是如何应对敌手的攻击,以及如何反击过去,目的也不外乎打伤,制服,甚至一击取命。似乎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就连三五岁的孩童拿起木制的玩具刀剑嘴里也会情不自禁的喊打喊杀。
“这跟正不正常无关,而是说很多人从入门一直在知命境界前站了一辈子都迈不进去半只脚的原因。如果你只能看见如何杀人,只能看懂如何杀人,便再也看不到武道之上,更为广阔的风景。”
“那这意思是说练功是不应该的么?”
木三千给宁老头说的有些迷糊了。
“不对不对。”
宁老头看木三千似乎还没有抓到自己所说的重点,不觉有些气恼。
“多想想,动动脑子。这话我给你说出来跟你自己悟出来是两回事。”
练功,还不能练功?这算是什么古怪的说法?木三千绞尽脑汁都没明白宁老头到底想要说的是什么。
“不急,不急,你得慢慢想慢慢悟,说不定哪天因为点什么事你就想明白了,这也需要机缘。”
宁老头话已至此便不再继续,木三千无论功底基础还是气机涵养都无比的优秀,招法之上他能看懂一手借剑,自然也能看得懂一剑开山,不过宁老头更希望他能学会那两手沉浮。
只不过两手沉浮真不是看见了招法就能学得会,还需要更高的心境,剑意作为支撑,如此才可以水有源木有根,用出来自然连绵不绝奇妙无比。
都是机缘啊。
木三千还在低头沉思方才的话,宁老头便留下他自己安静的思考,就起身拍拍屁股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