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常名注意到了锦素赤裸的脚背上还未消退的蛇鳞,便扯开了话题。
“什么麻烦?”
洛守君转头看着走到榕树旁的陈常名。
“大长老还会派人追过来么?”
“大长老已经死了。”
洛守君坠下祭台之时并不知道大长老也同样被锦囊里的剑意所伤,她便以为陈常名口中所说的麻烦是大长老。
大长老丢了性命最高兴的其实是锦素,她被大长老掌控支配的十多年简直像是一场噩梦,如今这场噩梦终于醒了过来。
“是给大长老留下那道剑意的人,他应该也是把你们的先皇困在这里的人。”
陈常名手掌贴紧榕树,榕树的躯干里好似有万千某种狂暴的东西,它们在其中到处冲撞,好似要冲破出来一样。
“左右副使也给抓住了,他们说好像听大长老提起过,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正是他导致了先皇跟公主的失踪。”
锦素又说。
“先皇已经死了,公主估计也已经遭遇不测。”
亲眼看着先皇的身体化作尘土的洛守君略有颓然,南疆各部的皇帝居然会被人囚禁致死。
“你们后退一点。”
陈常名没有注意两人说话,他一直在想那个幕后的人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两人依言向后,直到退出了这一片水面才停下。
陈常名站在树下正好处在这片水面的中心位置上,他运转气机在周身环绕,压缩之后猛然释放出去,气机像是平地而起的龙卷,这片平静的水面忽然就给搅了起来,水面支离破碎,无数水滴腾空而起,地面上忽然就干净起来。
那些水滴浮在空中,地面之上一道朱砂大符赫然醒目!
“这是——”
陈常名盯着大符看的有些触目惊心,这道大符以榕树为体,又以风族先皇的躯体为阵眼,朱砂大符刻在此处,形成封馈大阵,怪不得南疆气机运转如此古怪,全是因为有人在此处做了手脚。
“这是什么?”
洛守君不认得道家符录,更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棵树里面——”
而锦素感觉到了榕树中那股狂暴的力量,榕树好像是盖在此处的盖子,而现在这盖子却有着被掀翻的危险。
积蓄了这么久的天地气机,如果在此处猛然爆出来,恐怕整个谷底都会被埋葬。
用来当做真阳的先皇的身躯已经化成了尘土,这种时候又到那儿去找另一个人当做阵眼?
榕树的躯干忽然迸出一阵脆响,好似被烤焦的干木柴,又好像是开始裂开的树皮。
“来不及了——”
陈常名看着已经退到远处的洛守君跟锦素。
“掌教师叔,难道让我来南疆就是为了这件事么?”
陈常名抬起头看着北方武当山的方向,却是看见了头顶漆黑的雾瘴跟飘在空中的那些水珠,还有浮在空中泛着光亮的那些小生命。
“陈常名,你干什么!”
洛守君看着陈常名不知为何走向了那棵榕树,她的心底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陈常名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他走向了榕树,然后转过身,依着风族先皇留下的痕迹把自己的身体贴到了榕树上。
“你在做什么!”
洛守君大惊,刚想跑过去阻拦脚下却猛地一颤。
眼看着陈常名被那榕树的躯干重新包裹了进去,那些原本被洛守君砍断的枝干重新生出,一圈圈的将陈常名给紧紧围住。
陈常名用自己代替了风族先皇,成了新的阵眼。
再没有办法破解大阵之前,这是唯一的选择。
浮在空中的水滴哗啦啦全都落了下来,聚集在一起重新成了一片平静的水面,好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
震颤的地面也随之安静下来,洛守君跑过去跑到榕树跟前,看着正在慢慢闭上闭眼的陈常名。
“不要救我——”
陈常名对着已经举着短刀的洛守君说了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
洛守君颓然坐倒在地上,旋即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下来,她没有得到陈常名的答案。
心如止水。
张福兴曾经说过自己的这个徒弟心如止水,无他无我。
你在大师兄的脸上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他好像一直都是这般的平和,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的心情泛起波澜。
他觉得该去做的事情自然就去做了,就像是在未名山救人,也像是让自己成为新的阵眼,没有特别强烈的为什么,他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然后就这样去做。
心如止水,顺其自然。
一如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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