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还真是好兴致,烫酒赏月,好不快活!”
尖细阴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小方桌旁的沉香椅上多了个人,一个姿态女人味十足的男人。
洛姜不回头也知是何人,回道:“不过是山间果酒,烫一烫,酒味便没了大半,只剩些果味的贱廉货,李公公怕是喝不惯。”
“贱廉货?”李总管一笑,抿了一口,眯着眼回味起来,“也只有侯爷这般人物,才会把一两十金的猴儿酒唤作贱廉货了,还用这么糟蹋的法子去喝它。”
洛姜转身回座,拿起烫好的猴儿酒便给自己斟了那么一盅。
这酒烫了以后,酒味失了大半,更多的是山间百果的滋味,混作一团,春夏秋冬四季果,四季的滋味调和在了这小小的一盅里,让人回味无穷。
“酒就是让人喝的,怎么喝都是喝。猪养来是杀了吃肉的,自然也是要杀的。”洛姜微微一笑,“是刀杀还是闷杀,是火烤还是水浸,那都是一个杀。”
“猪肥了不杀来吃肉,那可就是糟蹋自家的粮食。”
李总管点点头,夹了一筷桌上的翡翠白玉豆腐,抿一口猴儿酒,慢悠悠说着:“侯爷说的在理,这猪肥了,就是该杀!”
“圣上既然派了您来,想必是要速战速决,那依李总管想法,几时动手?”
李总管伸出右手,比划了个数字。
“现在是二更天,三更天启,五更天停,杀他个人头滚滚,杀他个血流成河!咱家那三千葵花卫都到了地方,共有十二位通灵境界的好手,身法鬼魅,断是无碍。”
这一番话,李总管说的那叫一个杀气腾腾,洛姜仿佛看到整个大离国都人头滚滚作京观,血流千里染龙渊的幻景。
这是因为李总管乃是神变境界的好手,百炼精神,灵魂隐隐化作元神,情绪波动便能引动精神影响他人,衍化心灵幻景。
“三更天启,很好!”洛姜将猴儿酒一饮而尽,站立起来,“来人!”
之间门外一披甲的壮汉推门而进,猛地单膝下跪,在这实木地板上砸出一小坑来。
他低头抱拳,道:“玉清卫昆一,侯爷有何吩咐?”
“一盏茶内,集结玉清卫,出征——”
“镇远府!”
……
镇远府,灯火通明。
今年有五十岁的镇远侯一身战场披挂,手持宝弓,宝枪立在右手旁,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大堂内,正对着五百步外的府门,中间没有什么遮挡。
后房,镇远侯的嫡子刘康愤愤道:“那狗皇帝真敢下手不成?”
“康儿,你不懂。”镇远夫人摇了摇头,摸着刘康的头,道。“做皇帝的,有几个是心软的?本以为你得了仙缘,咱们家便能有底气,真正的做了那等大事。”
“可圣上终究是圣上,一条金脉,方家那个方清雪作保,让这仙缘落不了个人。”
“玉清侯一日不死,这仙缘一日落不到你头上,咱侯爷便起不了事。而圣上也不是瞎了眼的,看得出侯爷心思。你当今日朝堂上召玉清侯入宫,为了啥?不就是提点那玉清侯,讲明利害,让这刀最后再割一次肉。”
刘康到底是少年心性,虽说是生在侯爵府,官场气熏陶,却也难明这深层厉害。
他道:“就算如此,侯爷也不必夜里披甲,想那玉清侯再怎么急躁,也不至于白日听召,夜里袭杀。”
镇远夫人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言语。
谁说是今日之事?
那坐金銮的圣上向来是刀在最后出鞘割肉,既然是今日召那玉清侯,必是万事妥当,布局已成,只等好刀出鞘去杀个天地一清。
熬不过今晚,万事皆休!
“吱!”
镇远府的府门开了,只见镇远侯挽弓搭箭,弓是七石弓,箭是混铁精钢箭。眨眼间,只听弓弦一声“铮”响,这箭便激射而出,直指府门,那踏入府中的少年。
“当啷!”
金铁碰撞之音响起,洛姜面上紫气萦绕,全身肌肤如玉似铁。
那混铁精钢箭破开了洛姜官袍,触及心口,浑然大力却是牛入泥潭,半点威能都显现不出来,连油皮都没破。
洛姜伸手挽箭,长笑一声,道:“镇远侯,你是知道的,这凡间金铁伤不了我。”
镇远侯撇了那弓,一击不中,这弓便没了用处。
他拿起宝枪,着面甲,开口赞叹,声如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