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晏清择,完全没有以往的强大气场,刚经历一场大病,被堪堪救回来的他形容枯槁,嘴唇干扁,一双年轻时曾迷倒万千少女的眼眸,如今也深陷下去。
房间里很静,静到能听清仪器运转的滴滴声不断响起。
老人的眼中有些浑浊,对着池丝丝勉强撑出一道笑,费力地抬起手,冲她招呼一下。
“丝丝,小戚,你们来了。”
老人明显有些撑不下去,声音仍尽力地表示温和。
林戚松开池丝丝的手,示意她向前。
池丝丝径直走到床边,扯过椅子在一旁坐下,抓住晏清择有些干瘪的手,心里充满了五味杂陈。
明明才一年多没见,晏清择整个人像被走大半的生命力一样,眼中满是浑浊,难见清明,更是让人很难将他和几年前见到的那位传奇人物联想在一起。
很多人在说,晏清择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全都是报应。
或许真是如此,以他做过的恶,就算是盖上一百所希望小学也难以弥补。
池丝丝难以评断晏清择这一生,更难凭她后来与晏清择的交好,就轻易莫去他所做错的一切。
现在,也只能尽量抱着平和的心态来来面对晏清择。
“我还以为,直到我死都见不到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年纪小,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后代。”晏清择视线忽然望空,声音带着无尽的遗憾。
池丝丝感觉晏清择抓着她的手忽然有些用力,闷着头没吭声。
“我时常想,如果你们两个是晏家的孩子就好了,但凡晏家的孩子有一个向你们心思通透,又有经商才华的,我都能轻松点。”
晏何礼并不是晏家最出色的那一个,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足够听话,将晏清择的每一件事情都老老实实地办好,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心中凭空生出那些隐晦的小心思。
人之将死其言善也,说的正是晏清择。
可能是出于对池丝丝和林戚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欢,导致他在这二人面前也絮絮叨叨的说些陈年旧事,甚至还说到他自觉愧对晏何礼的生母。
说到一半,晏清择忽然猛地咳嗽两声,等他再度抬头,眼中一片憔悴。
“我知道,人上了年纪,看事总会糊涂,旁人看的或许比我们这些当事人还要清楚。”晏清择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话题一转,忽然绕到另一件事上,“孩子,你觉得我将晏家传给谁好?是外面的晏何礼,还是说其他几个你看着有眼缘的?”
池丝丝一愣,就连林戚也不自觉地皱眉,谁都没想到,晏清择竟然会对她们问出这种问题。
怔然之后,池丝丝笑得有些局促。
“爷爷,这种事情怎么能问我呢?这毕竟是晏家的事,我一个外人多嘴也不合适。”
“你哪是外人?我说过,我是真心希望晏家能有个像你这样的孩子。”
只可惜,她身边还有个林戚。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余下的精力在为晏家留条后路,池丝丝和林戚是他看好的年轻一代,日后也必有所成。
现在看来是晏家强于二人,十年后,说不准这天将会变成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