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潋身后腐肉已叫清理干净,此时俨然疼脱了力,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是汗。
砚川指挥着宋肖璟将外伤药给他厚厚撒上。看向六玄道:“师叔,我这药虽然有奇效,但架不住他伤势太重。怕是需要暂时将养几日了。不过,师叔是为何来此?”
六玄这时喊来王博书,叫他取出包袱里的棉布。给江潋将伤口先都缠上,才道:“我们就是来赶你几人的,碧云山不太平,且我到哪里都是云游,不如随你们去看看。”
“不能耽搁行程,我能赶路。”
江潋这时低沉着嗓子开口,满心里还是惦记碧云山。
宋言心中正愁,听他这样说,有些着急,“可你伤的这般重,怎好骑马赶路?”
六玄见他这般心急,两指抚了抚美髯,思索道:“若是此时已到丰州码头了还好些,行船还需不少日子才能到碧云山。正好能在船上养伤。可惜此处离码头还有两日行程,偏偏是这两日不好运作。”
宋言很明白江潋的焦急之心,尤其这几日所见得遭妖物所害之人太多。但也属实无法安心叫他带伤赶路。心知这事必是左右为难。正拧眉思索,忽的眉心一解,看向几人道:“既是无法骑马,那便乘车,咱们租辆马车便是。虽比骑马慢些,也最多多出一日行程罢了,到了船上在慢慢将养。”
几人一想,正要点头,就听江潋先开了口,“就这般,明日一早就走。”
六玄忍不住笑笑,“你这样年轻的后生做什么拼成这样,哎,果然是昆仑血脉…无法!”
随即四处看看,这满地尸首怕是要叫城中百姓恐慌。但看眼门外夜色,还是道:“已近子时,不若就先在这处歇息,现成的厢房何必再出去花银子。其他的明日一早在处理。”
说着举步去关那大门,双手刚一触上门扉,却又忽然停在门口,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
众人闻声去看,就见一个浅蓝衫裙的女子探身看了进来。
这女子宋言眼熟。想了一瞬,看向王博书,正是那日办做他母亲的人。
此时看去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有些怯怯的望着六玄师叔。
宋言从那眸中看出了些惧怕,却是忧心的惧怕,听着六玄师叔说话语气,便能猜到她应当是怕将她赶走。
除了惧怕,还有挪不开眼的,爱慕。
随她眼神,宋言这才认真看向突然出现的这位六玄师叔。
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眉凤眼,长髯垂胸,一身青衣落拓,很有儒雅美男子之风。倒也难怪小姑娘叫他吸引。
不过她记得,王博书上次说她是个小雪妖来着。
“不要再跟着我!跟着我做什么?”
雪妖听罢可怜的蹙了蹙眉,软着嗓子道:“我本也无事可做呀…”
六玄似乎已经将她撵了太多次了,一脸无可奈何,干脆挥了袖子择了个房间进去,门紧紧关上。传来一阵沉沉之声:“你自便吧,只是别忘了你是个女子,总不能挤到我房中来!”
雪妖见他走了,心头有些失落,却也有些得逞的高兴。抬脚进来迎着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笑道:“诸位安好,我是银粟。”
王博书率先忍不住笑道:“你又将我师叔惹生气了。”
银粟瘪了瘪嘴,“他怎的气性这么大?”
这个王博书不懂。
但砚川宋肖璟、宋言却懂。几人相视笑笑,又忧心着江潋,也都不在多言,随便寻了几间干净厢房草草歇息。
天未明透,已有早起的买卖人。
宋肖璟觉得自己昨日没帮上什么忙,心里不大是滋味。一听见清风明月外的长街上有了动静,便立刻轻手轻脚出去了。自行租好了马车,又买好了干粮物品。
等几人醒来之时就见他都已准备妥当。
砚川四处看看,笑道:“这次倒是没买多余的。”
宋肖璟挑挑眉,按不住心头这一点高兴。没做声,只快速去扶江潋。“江潋,你怎么样?”
宋言立刻看去,就见江潋已自己出来,看着清爽齐整。只面色依旧苍白,带着些弱相。
“我将车厢里铺了三床面褥,保证你不颠簸还能舒舒服服。”
“多谢。那便上路吧。”
砚川这时道:“我瞧着天气不大好,这两日怕是时不时就要落些小雨。若是不想耽误行程,咱们几个男子雨里跑跑也没什么,只是宋言毕竟不比咱们体格,要我说,不若宋言一同乘车,路上还能照看江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