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陡然落雪,应是女儿那朋友祭献了生命。
料想碧云山中必定已是人间烈狱。
女儿看了许久飘雪。还是决心回去。
他若活着,我便同他表明心迹。
他若死了。
女儿要亲眼看他安葬。此生再不婚配。
父亲同母亲青梅竹马恩爱有加,定能明白女儿心意。
望父亲继续赶路归家。母亲在等您回去。
至此话了,敬请福安。
墨迹吹干折起,压在杯下。
因无冬装,只得穿了最厚的外衫。看了眼柜上包袱,只拿了江潋送她的那柄匕首放入腰间,轻声推门出去。
牵马出了客栈,没有立刻上马,而是在这极度静谧的落雪之时,牵了马浅走了一刻钟。回身去看,风雪已掩了方才之路。在看不真切那座客舍。
不再犹豫,宋言立刻翻身上马,握紧了缰绳策马崩腾而起。
马儿聪慧,走过的路已是记在心里,此时不必宋言催促,似能感知主人心情,铆足了劲在雪中驰骋。
落在一人一马上的白雪又很快被风带走。风如烈刀割在手上脸上。宋言却顾不得疼,依旧伏低了身子,只盼能快一分是一分。
不知跑了多久,马身上竟生生跑出了一身湿汗。宋言浑身却已冻得没有只觉。但眼前那蜿蜒的小路她却眼熟,虽然叫雪掩盖了去,两道高大的杉树她倒识得。
僵硬的嘴角缓缓咧开,心道再有两刻钟,她就到了。
手中一动正要在跑快些,却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迎面而来。有几分眼熟。勒马缓缓停下,就见那人也将马骑的很快。几步到了她近处才迅速勒停了身下之马。
看清宋言面容,那女子满眼不可思议与激动,“宋言!”
怪不得有些眼熟,是那日见过的赫连蓉。
这时她身后又急急追来一人。是多日不见的青素云。
宋言心中微动,看她二人见到自己的这幅样子,猜得出她们正是要去寻自己。
但赫连蓉跟她不该有交集才对。寻自己做什么呢?
不等她多猜忌,赫连蓉的一声疾呼已是将她思绪打断。
“宋言!江潋要死了!”
赫连蓉红着眼眶开口,知道时不待人。开口直击根本。
听清这话,宋言眼睫一颤,睫毛上的雪片落在了衣襟上。眼神迅速看向青素云,就见她同样红着眼眶同她点了点头。
“各大门派死伤无数!封印炎魔的石柱已经出水,镇在柱顶的镇阴狮已开始碎裂,没有办法了,实在没有办法了,唯有效仿三百年前,江潋祭献魂魄…”说到这处,她忽然泣不成声。
宋言定定看她,就听她哽咽说完,“祭献魂魄…此后别说得道飞升,便是投胎转世都不能,从此天上地下,在没江潋此人…”
听清这话,宋言一手扶住重重下沉的胸口。心痛之余,一股怒火从心头猛地窜起,哑了嗓子吼道:“他一直在想办法!想尽了办法!到现在你们来了,就只会说没有办法了?!”
眼泪滚滚坠下,烫红了脸颊。
这一路上江潋所做之事在心头匆匆而过,除妖救人,皆是大义之举。他从不轻视任何一条性命,即便是条毒蛇他都不忍伤害。他常常道自己是乘先祖之风,为天下安稳而忧心。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却最终还是要搭上自己性命。
这一瞬之间,心中愤怒已被悲戚替代。她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落得如此结果。他该风光霁月的活着才对。
沉下口气,冰透着嗓音问道:“你们要去找我?”
赫连蓉见她大概猜出了什么,不敢犹豫,立刻道:“是!现在只有你能,你能救他。”
话音一顿,有些难以启齿。
宋言咬牙,厉声道:“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