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姨娘的脚因为被铜帐钩烫伤而留了疤,楚令霄买不到十全膏,就把主意打到了沈氏手里这一瓶上……
不,不只是如此!
楚千尘心头似有一道惊雷划过,之前没想通的事在这一瞬犹如散落的珠子似的窜了起来。
应该说,这个局本来是冲着她来的。
楚令霄从沈氏这里讨不到十全膏,就干脆另辟蹊径,从那把女真弓下手。
演武场的那把女真弓最近都是她在用,这在侯府并不是什么秘密,楚云沐还亲手在弓身上刻了一个“尘”字,并且对着好几个兄弟姐妹都炫耀了一番。
前日要是楚云沐没突发奇想地去用那把女真弓,那么自己继续用下去,弓弦早晚会断,不是前日,就是昨日,或者明日。
她一旦伤了脸,嫡母也会理所当然地把十全膏还给她。
那么,接下来就可以由姜姨娘亲自来找她讨药膏。
楚令霄心里肯定是觉得她必然不会也无法拒绝她的亲娘。
然而,被弓弦伤了脸的人不是她,而是楚云沐,那么楚令霄也没法去讨十全膏了。
他只能走了下下策,偷偷地替换了这罐十全膏。
楚千尘是这么想的,沈氏也是同样的想法。
屋子里,除了楚云沐低低的呓语声,陷入了静默。
屋子里静得可怕,大丫鬟一动不动,心下骇然。
直到琥珀拿着陈芥菜卤回来了,沈氏才回过神来,让大丫鬟起身。
楚千尘让大丫鬟取十匙,温汤炖热饮之,心里庆幸,要是以永定侯府的能力,怕是没有办法这么快就找到十年以上的陈芥菜卤。
而楚云沐年纪小,高烧烧久了,会烧坏脑子的。
楚千尘感觉手上一暖,沈氏拉着她的手,正色道:“尘姐儿,谢谢你。”
沈氏是在告诉楚千尘,无论楚令霄是冲着谁来的,她都不会因此迁怒到楚千尘身上。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道理!
楚千尘这才回过神来,道:“母亲,待会儿陈嬷嬷抓药回来,先一日一剂,分三次煎服。”
“我重新再制十全膏怕是要费些功夫,惠安县主那里还有,不如先从她那里匀一点,等我制好了,再分一些给惠安县主就是了。”
沈氏是关己则乱,心乱如麻,此刻被楚千尘这一提醒才回过神来,她又赶紧吩咐大丫鬟冬梅去靖郡王府借十全膏。
戌初,冬梅就回来了,与她一起来侯府的,还有靖郡王妃沈菀。
沈氏得知妹妹来了,去了堂屋见她。
“大姐姐,”沈菀这次是孤身来的,没带顾之颜,她的脸上忧心忡忡,关切地握住沈氏的手,“沐哥儿还好吧?这是十全膏,你尽管让沐哥儿先用着,七娘那边到下次复诊都够用的。”
“而且,七娘脸上的疤痕快全好了,淡得几乎看不到了!”
当时,小神医说女儿的伤疤一个月就可消去,果然是一个月,小神医真是神了。
沈氏也不跟自己的妹妹客气,收下了那歌白底蓝花的小瓷罐,让冬梅拿去给楚云沐涂上。
“沐哥儿他应该没大碍……”沈氏说起来,恨意就涌了上来。
在自己的亲妹妹跟前,她也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毫不掩饰她的恨意。
“沐哥儿前日不慎伤了脸,本来他已经上了药了,是十全膏,结果他用的十全膏让人偷换掉了。”
“我琢磨着,除了楚令霄,怕是没旁人可以做到了。”
沈氏把姜姨娘之前伤了脚,楚令霄曾为她来找自己求药的事都说了。
“啪!”
沈菀简直快气疯了,一掌重重地拍在手边的茶几上,震得那茶盅都跳了跳。
她一向是爆脾气,发起火来,连靖郡王也惧她三分。
“堂堂永定侯为了一个妾,竟然这么对侍嫡子,简直……简直……”
“大姐姐,你当初就不该应下这门婚事。”
沈菀的俏脸上怒意汹涌,愤愤地为沈氏叫屈。
在她看,她的大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嫁亲王、皇子那也是嫁得的。
当年,老侯爷亲自上门为世子求亲,穆国公因为永定侯府的老侯爷曾救过他一命,就应下了,把嫡长女下嫁到了侯府。
穆国公夫妇当初也是问过沈氏的意思,沈氏不忍父亲为难,想着终归要嫁人,应下了这门亲事。
沈氏眸光微闪。
她从来不是一个沉溺往事的人,嫁都嫁了,也都生了一双儿女,再来说后悔也于事无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她嫁到别家,也不代表此生就会顺顺畅畅的。
沈氏拍了拍沈菀的手,安抚她道:“你啊,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这副爆脾气。”
说句实话,沈氏心里是高兴的,妹妹能够像在闺中时那般肆意,代表妹夫对她很好,虽然七娘的事成了他们夫妻间的一根刺,但是只要七娘能慢慢好起来,时间自然可以治愈曾经的伤痛。
“大姐姐,我才二十七岁!”沈菀不依地强调道。
在沈氏跟前,她不由露出几分小女孩的娇态。
沈菀定了定神,冷静了一些,问道:“大姐姐,你打算怎么办?”
“先等沐哥儿好起来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再管别的了。”沈氏揉了揉眉心。
虽然理智告诉她,有楚千尘在,楚云沐肯定会没事,但是只要他一日没好,沈氏作为母亲,就难免牵肠挂肚。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一双儿女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
沈菀看着姐姐这副样子,心疼极了,她犹豫再三,把埋藏在心头有一段时日的念头说了出来:“大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