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这才看到长亭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刚刚带他进来的两个少女正在把新做的菜端上来,冷掉的菜端下去。
炽千云执起酒杯,对夜空道:“来,兄弟,这杯给你洗尘。能从大将军审问室出来的,以后就是兄弟。”
夜空微笑着也举起杯,说道:“炽将军不是料到我会出来么。”
两人同时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纷纷坐在石凳上。
炽千云道:“大将军纠结的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个人,其实你又怎么会是他呢?我们虽然是旁观者看得真切,但还需要大将军说服自己才可以。”
夜空道:“好在大将军有一身无双的本事,不会误杀无辜,我这也真算是死里逃生了,确实要好好喝一杯压压惊。”
炽千云望着夜空自斟自饮着,观察着这个眉梢延展着浅浅忧伤的少年,他不动声色,却散发着神秘的光彩。
他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人,好像什么谜题、什么危险他都能化解,而且化解得水到渠成,仿佛这个世间的发展就应该按着他书写的剧本上演一般。
如果说大将军是用计谋、用手段达到目的,那么这个人却似乎是用天命、用时运获得成功。
然而,那一切的水到渠成,真的是天命与时运吗?
炽千云不想就这个问题过多思考,因为他心中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夜,深沉如水。
夜空当然知道这位北宸最得势的骠骑将军忍着寒冬的夜风,在这里等了他两更,不是真的只为了敬他一杯酒,称一句兄弟的。
于是,他站起身子,对炽千云微笑道:“炽将军在此稍等片刻,我进去一会就来。”
炽千云会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夜空公子此次的大忙,我炽千云定会铭记于心,将来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嗳~炽将军。”夜空粲然一笑,“你严重了。只是一幅画,我也不是什么名家。但我想事先说明,画是仿的,在熟悉那幅画的人面前会无所遁形……”
“我懂。”
小楼的一层是大厅,不算奢华,但精致以极,看得出设计者的风雅和情趣。陈设不施金饰,却样样价值连城,看不到庸俗之气,却有着说不出的高贵风韵。
夜空拾级而上,二楼是卧房和书房。他直径来到书房,文房四宝摆在紫檀木桌上,砚台竟出乎意料地湿润细腻,像是刚刚被人磨过。
夜空展演一笑,点亮了蜡烛。果然,纸、笔也早就摆好。
他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自语道:“看来真是十万火急啊。”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但这个夜却好像格外漫长。
炽千云在等、辰爵在等、木槿在等……
其他的人呢,也许也在等。每个人都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独自寂寞地等待。等待什么,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等不等得到,又有谁会知道呢?
仿佛过了很久,夜空把墨迹稍干的宣纸轻轻卷起来,放在同样早已为他预备好的檀木匣子里,夹在腋下,走下楼去。
回到长亭,他突然怔在那里,一个似熟悉又陌生的窈窕身影,出现在炽千云身旁,似是也在等。
她在等,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