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摇头道:“也并不全是这样,我那是与右贤王的第一次碰面,根本还达不到这种默契。只不过,我是在你去厨房准备吃食,并顺便给全宫人下迷药的时候,和右贤王又密谈了一次而已。”
大头惊到:“连迷药……你都知道了……”
夜空笑道:“我自然知道,但我必须让你成功,否则以你敏锐的触觉,一丝罅隙都会让你深谙戒备。又怎么会中我的反间计?”
这时,一直在一旁不讲话的绿袍男子开口道:“我今晚隐在暗处,见那些侍卫如实施军令般一个个倒下装睡,却也感到有点滑稽。”
夜空道:“先生,他们还真是在实施军令。只是装得有些欠缺演练,我出来的时候,见到一些人在瘙痒和翻身。”
绿袍男子爽朗地大笑。
大头却也笑了,然后阴沉地说道:“那又如何?就凭你们两个,一个是宫外请来的不知名帮手,一个是冷宫的下人,你们就算知道得再多,又有什么话语权?当面圣的时候,我只要闭口不认,你无论说什么,也只不过是猜测,就凭半截信香,能定我什么罪?我可以连那信香也不认的。”
夜空道:“也正是因为如此,你现在才如此不避讳地认了这所有的事。”
大头道:“是又如何呢?”
正在这时,幽暗的山涧深处,传来了第四个人的声音:“不知道,我在这皇宫中有没有话语权呢?”
听到这个声音,根本不需要见到人,大头就知道,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今晚大概是太医院的御医聚得最齐的一次,几乎是倾巢出动,全围在婉熙太后的床榻周围。
此时屋子里站满了人,但却静得出奇,全都屏息等待御医们会诊的结果。
霁初那条脱臼的手臂依旧没有被接上,她倚靠在窗边,注视着母亲的床榻。虽然除了一堆御医的背影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双目空洞地将脸朝着那边。
过了许久,首席御医简单地向万俟桓汇报了婉熙太后的情况。
说是昏迷是迷药所致,手臂的孔洞是长着尖牙的兽类噬咬所致。迷药不会致死,流血也没有多到有生命之危的地步。总之就是,休息调养一些时日便会没事了。
但他们强烈要求不要把审讯的地点放在此处,要尽可能保持卧房的安静和空气流畅。
于是,不一会的功夫,御书房又站满了人。
万俟桓坐在龙椅上怒视着霁初,展颜坐在左上位,万俟颖坐在右上位,禄衡站在万俟桓的左后方,祥虎祥林一左一右站在书桌前方,四周站了一圈黑衣侍卫,只有霁初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御书房正中央。
她左手捂着右肩,目光清冷地与万俟桓对视。
御书房此时无人说话,但气氛紧张得仿佛下一秒世界将被毁灭。
与万俟桓对视的时候,霁初想到了许多与他的过往。尤其是今日傍晚皇叔万俟展颜对她讲述的那些关于他们小时候的事。
眼前这个高高坐在天子的宝座之上,怒目睨视似要将她撕碎的男子,在他的孩童时代也曾如久旱之民期待甘露般期盼她的降生,也曾想要将她视为至宝发誓一生将她守护。
自她回到这个世界迄今为止,这个称之为“哥哥”的人,虽然从未对她表现过亲昵之举,也没真正对她表示过关心,但就凭这几夜他总能在紧要关头出现,便说明他是有多么在意这件事。
他在意的,绝不是悟雷被吸了血,正如皇叔所说,他在意的,是不希望真的看到她走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原本她高傲的灵魂让她不耻于雄辩,她不想解释任何事,认为自己问心无愧便可以了。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实在太过自私,她终于认识到她的这条命其实并不完全属于自己,而是应该属于因她的一朝一夕、一动一静而牵动心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