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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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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随着一声声的炮响,爆破组的人都在紧张地数着响了几炮,还有几炮没有响,炮响过后,茂山疑惑地问身边人,到底响了几炮,有说都响了的,也有说好像还有一炮没响。

几个人正在争论的当口儿,冬至见炮已经响过了,就拔腿往昨晚酸杏让挪动的那杆彩旗跑去,因为光顾着惦记那锅香肉,冬至早把昨晚说过的话忘了,酸杏也是把自己的话忘到了脑后,炮声响过,几个学生崽子忙着收拾彩旗,这时,冬至才想起,得赶紧去拔了来。

他飞跑着向爆破工地上奔去,想是木琴记清了,还有一炮未响,她边喊着快回来,边奋力追了过去,此时,工地上人声嘈杂,山风又大,冬至只顾了那杆旗子,哪会听得到木琴是在喊他,依旧跑得飞快。

酸杏听得十分清楚,还有一炮没响,就在那杆旗子附近,他正处在距离那杆旗子最近的地方,便想也没想地一边惊呼着,一边去拦截俩人。

就在那杆旗子的左边不远处,木琴追上了冬至,酸杏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俩人身边,还未等酸杏说出话来,惊天动地的声音一下子在身边不远处炸响,巨大的气浪夹杂着浓浊的尘土砂石扑面而来,木琴将冬至一把推倒,自己俯身压在他身上,酸杏也是饿虎扑食一般,猛地扑到了她俩身上,碎石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几块被炸飞了的狼牙利齿般的巨石随声而落,重重地砸在酸杏的大腿上,酸杏只失声惨叫了一声,便昏死过去。

一切似乎都在瞬间发生,只是一眨眼儿的工夫,又似乎经过了一个漫长过程,漫长得让在场的人忘记了呼吸,停止了心跳,失去了惊叫的欲望,就这么圆睁着大大的眼珠子,伸长了脖子,一个个如呆傻了的痴儿。

砂石还未落尽的一刹那,村人们冒着漫天尘烟,拔腿向仨人跑去,把压成一摞的仨人扶起,冬至安然无恙,木琴的头上和胳膊上也只有轻微的伤痕,只有酸杏昏厥了过去,右腿上裤腿翻飞,血肉模糊,早已不省人事了。

木琴已经愣了,看着眼前的惨状,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茂山一屁股坐到地上,两腿酸软得爬不起来,茂林和振富没有人腔儿地喊叫着国庆快来。

酸杏慢慢醒来,他的右腿已经完全麻木了,觉不出疼痛来,他微睁开眼睛,奇怪地看着围护在身边的人们,问咋的啦!都看啥儿呢?看到国庆干黄的脸上挂着眼泪,又见他正摆弄着自己的大腿,这才发觉,自己毫无知觉的腿上早已残破不堪,血涌如注,他又“啊”地一声昏死了过去,他的大腿动脉被尖利的石头硬生生地割破了,腿骨也被砸得粉碎,仅剩了烂糟糟的皮肉连缀着,还没有断下来。

幸亏国庆在场,他用束腰绳把酸杏的大腿根儿死死勒住,并哆哆嗦嗦地给他注射了一些止痛止血的药物,才避免了当年喜桂不幸事件的发生。

村人拽来辆推车,把酸杏抱上去,一群人便簇拥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公社医院飞奔而去。

此时,工地上一片唏嘘哽咽之声,同时,夹杂着几个女人的哭泣声。酸杏女人没有在场,此时,她正在家中看护着金叶,在哑炮爆炸的一瞬间,正在院子里忙活着的她就觉得心使劲儿地往下一沉,又“突突”地一阵狂跳,她还以为,是在锅屋土炕上睡觉的金叶有了啥动静,就连忙赶到屋里察看,见金叶正甜甜地酣睡着,红润润的脸蛋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她又放下心来,回到院子里,继续忙活着手中的活计。

公社医院的王院长面对眼前已成血葫芦一般的酸杏,一筹莫展。

此时,酸杏脸色苍白如一张白纸,显然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呼吸十分微弱,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在显示着人还未死去,却已是将要随时脱落凋零的一片秋后枯叶,没有了几时待头儿,万幸的是,一路上有国庆的悉心护理,酸杏还有救治的希望,但是,仅凭公社医院现有技术和设备,根本没有能力实施有效地救助,别的不说,酸杏现在急需的就是输血,以补充他体内大量流失的血液,一个公社医院,哪会储备现成的血浆,只能进行必要地输液,补充他殆尽的能量,延缓救治的时间。

村人都差点儿要给王院长跪下了,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盯看着身穿白大褂的王院长,一遍遍地祈求着快点儿救命,福生扯着王院长的衣襟哭求道,我身上有的是血,要多少,你就拿多少,就算是把我身上的血全给了大叔也行哦,只要他能活过来,说罢,挽起袖子就要叫大夫扎针抽血。

王院长挣脱了抓住自己衣襟的几只有力的脏手,说,你们千万别添乱哦,我马上跟公社要车,得赶紧转到县医院去,再耽搁就来不及哩。

他跑回医院办公室,摸起电话就打到了公社党委,让沈直接听电话,一会儿,杨贤德接了电话,说,你们医院屋塌了,还是房顶起火了,鬼催似的找沈干嘛吔,他不在家,去县上开会去哩,王院长就把酸杏的事讲了,说必须转院,不的话,这人就没命哩,就听那边“啪”地一声把电话扣了,耳朵里尽是“嘟嘟”的盲音。

过了不长时间,一辆拖拉机头拱进了医院,随车头而来的,是杨贤德和公社党委一名小公务员,王院长抢上前去,还想跟杨贤德解释,杨贤德一挥手道,啥儿也别讲了,吉普车没在家,现从北山一村借了个拖拉机头来,赶快上车走人,叫公务员跟了去,你也陪着去,有啥儿需要的,就赶快打电话过来,我这就给他们医院打个电话,叫他们预先安排着。

拖拉机头太小,只塞进了酸杏、木琴、国庆、人民、叶儿和王院长,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拖拉机头蹦蹦达达地跑没了影,心里都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虽是有王院长等人的一路紧急救护,酸杏的体质却越来越弱,再加上一路颠簸,大腿上的血又开始外流,赶到县医院急救室的时候,天早已大黑了,酸杏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状态,仅剩了细若游丝的一口气儿,整条右腿紫青一片,肿胀得像发过火儿了的面团,县医院接到了杨贤德的电话,一群穿白大褂的大夫护士都等候在急诊室里,见拖拉机轰轰隆隆地开进了院子,他们便一起上前,把酸杏抬进了屋子,急救工作立即纳入了正规程序,插氧气,重新输液,透视腿骨,又化验血型,赶快输血,一切急救手段都用上了,更不敢有丝毫耽误,直到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木琴竟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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