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花打气道,没啥儿大不了的呀,叫去就去嘛,看他们还能把你给吃了,我眼前这堆烂摊子都不在乎了,你还在乎啥儿吔,他们要是把你给逼紧了,你就跟他们讲理嘛,虽说哄骗过领导,但要论起成绩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放心呀,他们不会把你咋样的。
话虽是这么说,到底也没有打消木琴内心里的顾虑,她一步挨一步地朝胡办公室挪去,思谋着胡又要给自己啥样的罪来受。
胡的办公室里,坐着杨贤德和唐,仨人似乎正在等着木琴,木琴进了屋子,就局促得很,她想打声招呼,又觉得没有必要,便闷闷地站在了屋地上,等着三个头儿再依次发火消气,
------------
唐笑眯眯地招呼木琴坐下,还亲手给她倒上了一杯子热水,待木琴坐下了,他才说道,木琴呀,你也不能怪老杨在会上点名批评你,是你太做过哩,咋能把领导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呢?这事,也就是放在老胡和老杨身上了,说过训过也就罢了,要是换在我身上,还不定把我气成啥样呢?一定要吸取教训哦,万不敢再犯同样错误了,咱们都是食人间烟火吃五谷杂粮的俗人,哪会有不犯错误的时候呐,知错即改,就是好同志,就是党的好干部,我相信,你木琴能够正确认识和处理这件事情,把党委、做出的决定意见原样不动地贯彻始终的,我对你木琴有信心,老胡和老杨更是有信心,要不的话,也不会再把你请回来呀。
木琴咧嘴笑笑,她实在不明白,镇领导们何以风一阵雨一阵的,就跟六月天的娃儿们脸一般,孬好全在他了。
胡站起身来,把从会议室里撤回来的一盘糖果递到木琴跟前,微笑着说道,木琴很委屈呢?都成了冤屈的窦娥啦!是不是老杨弄出的雷声大了些,吓着了木琴哇,真要把我们的木琴同志给吓趴下了,你老杨要承担责任哦,别的不讲,光是这惊吓费,你老杨得从工资里掏哈,镇财政是不给垫付的。
杨贤德不再如会议上那么严肃吓人,一脸的平静相儿,似乎刚才在会场里现出吃人模样的人,不是他杨贤德,而是另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一样,他回道,要是能把这帮子只知吃饭拉屎不知干活出力的混蛋们收拾住了,把咱镇经济搞上去,我杨贤德就算拖着老婆娃崽儿逃荒要饭也情愿哦,谁让我上了贼船,戴上了这顶紧箍咒的呢?你木琴也别再委屈得跟个泪人似的,我杨贤德肚里的苦水比你还多呐,又能朝谁诉去,跟你诉苦,你们又替不了我,跟大人诉苦,那只老虎恨不得一口把我吞喽,你说说,我冤还是不冤,谁叫你木琴是个响角儿呢?又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不把你这棵大树吹摇晃喽,那帮子墙头草们能服服帖帖地跟着党委、干么,你木琴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杨贤德都笑纳了,谁叫我本就是个里外不讨好的受气包呐,今儿,把你再叫回来,一来,是为了把话讲说清楚,不要以为我杨贤德是个聋子瞎子傻子嘲巴,谁做的啥事,我心里都明镜着呢?二来,也是想听听你对今后经济发展的意见,好主意闷在了肚子里,隔三差五地也就消化尽哩,可惜了不是,我杨贤德虽说不爱贪图个人钱财,但也不想糟蹋了钱财呢?一个金点子,那是拿钱也买不来的呀。
杨贤德这番话,弄得木琴既气恼,又惊讶,哭笑不得,气恼的是,你杨贤德想杀一儆百吓唬人,也不应该无缘无故地随意拿自己当枪把子充炮灰呀,打也打了,轰也轰了,回过头来又朝自己倒苦水,把自己当成啥人了,同时,木琴又惊讶于杨贤德话里有话,他的“聋子瞎子傻子嘲巴”之说,似乎透露出一种令人捉摸不定的信息,似是说给谁人听的,细想起来,又如山洼里泛起的薄雾一般,远看如烟,近看全无。
木琴无可奈何地回道,我哪会有啥好主意哦,就算有啥想法,也早教你给吵晕了,吵没了。
胡笑道,得,你木琴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哦,老杨讲得很诚恳,我都被感动得唏哩哗啦的,你木琴就别再耍娃崽子脾气,跟老杨治气了呀。
木琴不好再推脱,就把会上自己思谋的“基地”之说,细细地讲说了一通儿,听得仨人频频点头。
杨贤德有些高兴地说道,这个办法很好,有咱镇的自然优势做根基,有你村先期的创业经验铺路子,还有一部分有真才实学和实践经验的技术人员做保障,应该是个既符合咱镇经济状况,又有可操作性的大胆构想,虽说这个想法不能短时期内给全镇经济带来益处,但作为长期经济发展规划,应该是行得通的。
唐似乎有些兴奋了,他现出一副和蔼相儿,颔首微笑道,木琴呀,我看,还是你来坐我的位子吧!我得让贤呀,光这么占着茅坑不拉屎,心里有愧呀。
木琴回道,就是借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篡你的权,抢你的位子,弄个犯上作乱的罪名哦。
胡说,我看,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在县里的三干会上,就把这条当作一个重大举措提出来,这两天,叫秘书带几个人到下面跑跑,多找一些人调查座谈一下,拿出个可行的方案来,这事,还是老唐牵头吧!不,还是老唐亲自带人下去抓,弄出个头头道道来,不要搞出个龙头蛇尾来就好。
唐忙点头称是,脸上溢出了掩饰不住的喜色,他笑道,老杨,今儿你把木琴给得罪了,还是摆个道歉宴,向木琴赔赔礼吧!我跟老胡也沾沾光,陪木琴喝杯过年酒,也算是道歉酒,咋样哦。
杨贤德站起身道,是哦,是哦,你们好人装到底,我这歹人更得装下去呢?不的话,木琴还不得记恨我一辈子吔,今儿这酒,我请定哩,不用财政出钱,就从我老婆的私房钱里出吧!
说罢,杨贤德带头出了屋子,招来了镇里刚买来不久的白色“上海”牌小轿车,他也不顾木琴的推脱,硬是拉上几个人,直奔了银行和四方合开的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