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冬临端坐在床上,直到确认他们都离开房间,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表情。
房间里应该还有摄像头,不过即使找到也没法拆掉,所谓的“观察期”和软禁本质上差不了多少。
“回不到正常生活了啊,所以说我讨厌麻烦。”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倒在枕头上,“无论是不是被动,这下脱不了身了。”
深呼吸平复了下心境,他松开紧抓床单的手,重新思考自己的情况。
回忆起来,身体不属于自己操纵的情况貌似之前就有,志和山那次中间就有过记忆断片,但应该是青茉灵的异能影响,和刚才的经历毫不相干。
是某种事物或者暗示希望我被卷入这些秘密中?组织上层也不能排除嫌疑,毕竟安排的痕迹太明显了。
他第一反应去掏手机,但却在胸口摸了个空,低头看着身上的病号服苦笑一声:
“嗯,被别人擅自收走私人物品也是很正常。”
抱怨两句,他收回心,按了按眉间。
再抱怨也没有用,上面又不会关心这点小事,还不如想想之后的路怎么走。
梦中的风衣男抢走了染血铭牌,不知道会不会对这件诅咒之物造成什么影响,好在寻人启事和冯阳枫月都没事。
青茉灵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解释。
“加入调查员是最好的出路,作为强级异能者的负责人应该不能加入调解人,但未来又会面对更多危险。”
他喃喃着,想要闭上眼睛。
眼前仿佛又是那片醒目的鲜红,躺在其中的是自己的父母,鲜血从他们胸口拳头大的洞中洽洽流出。
但一晃神,两具尸体的样貌却变成几个面目全非的男女,牙齿散落一地,头边是散落一地的内脏,粉白相间的肠子在深棕的土壤上摊开。
大腿上的伤口一抽,吴冬临嘶一口气,猛然从恍惚中清醒。
“可恶,不要想,不要想。”
他忍不住想蜷曲身体,但大腿上的伤口让他做不成的动作,只能微微屈膝。
3年前父母在异常事件中死亡,被处刑者所救,那是他第一次直视死亡。
他没有所为父母复仇的目标,因为罪魁祸首当场被处刑者“处决”,而凶手就是一个能力者。
然后是因为知晓了秘密被拉入组织的自己,不是为了提升能力,单纯就是为了钱和生存,而被评为“极弱”的自己也只是普通平凡的下层人员。
第一次和第二次任务都很顺利,分别是简单的驱鬼和调查,也都是和作为自己“负责人”的徐回轩一起行动,第二次任务有些危险,但结局是好的。
直到第三次任务,他参与到团体任务中,在处刑者和调查员的联合行动中担任外围辅助,而那次任务中途却发生异变。
接触过的队友一个接一个惨死在眼前,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却只能在迷宫中躲藏,趁着红衣厉鬼袭击队友的空隙苟延残喘,最终苟活到支援的到来。
那次事件中,小队中只活下两人,他的小肠被扯出来了一半,至今肚子上还有一条疤痕。
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些糟糕的回忆,努力从其中改进自己在任务中的行事,但第三次任务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长时间都不敢主动申请任务。
那些和自己对话过,活生生的人挣扎着陷入死亡,让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为什么我会现在想起这些?
胃部一阵抽搐,吴冬临立即抬手捂住嘴,恶心的液体似乎已经涌上了喉咙,想要把脑中真实恍若昨日的景象驱逐。
一张精致的少女脸庞落在身边,她和当时的自己同岁,无能力者,还说过想拿任务获得的钱去旅游,但也只剩下这一张精致的脸。
她无头的身体在五米外微微抽搐着,红白相间的肠子流了一地,手中还握着散发出刺目手电光柱的手机。
他们当时剩下的三人分头逃跑,在鬼境中下一次相见就是这种场景。
是因为我加入调查员后,又要面临这些东西吗?
“咳咳。”
强行压下脑中恶心的场景,吴冬临干呕两声,勉强缓过来了些。
已经答应加入,就必须面临这些,无论是不是被安排,他已经别无选择。
他躺在床上,深呼吸以压制嗓子中泛起的胃酸,对着一片苍白的天花板深沉地叹出一口气:
“人啊,总要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