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杂物,泼洒在被压塌的草席上。
吴冬临微微眯眼,抬手遮住射在脸上的明暗条纹,咔咔伸了个懒腰。
“妈的,一晚上没睡好。”
捂住额头起身,脑子因睡眠不足还有些嗡嗡作响,他抓过枕头边的手机。
六点四十多,快到护工交接班的时间。
不清楚青茉灵心理能力的具体强度,前三天可以搪塞,但这个点出现在养老院,他也不想被护工撞见。
更怕的是他们留下句“我们最近根本没志愿者来”。
麻烦越少越好。
收好黑包,整理草席,把摆设重新打乱,吴冬临摸过后脑,指尖闪现出只金属钥匙,悄咪咪推门而出。
至于钥匙,他干脆直接插门上,扭锁上门后就径直走入大厅。
景象刚映入眼帘,他立即缩回自己迈出拐角的脚。
由朝阳映亮的大厅中坐着不少老人,他们或围着桌团坐,或在轮椅上面朝门口,黄光照耀他们花白的头发和布满褶皱的脸。
伸向桌上的手、选在半空的手,倾身的动作……一切仿佛都被定格。
什么情况?
吴冬临一眨眼,眼前定格的片段突然流淌起来。
他们交谈,吹嘘,下棋打牌,晒太阳,个个怡然自乐,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裤中手机突然震动,吴冬临一顿,从瞬间的惊悚中抽出,只见自己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映现一行字。
“傻站着干嘛!趁他们还没察觉快走!”
“我们已经出门了!他们似乎没法看到!”
是青茉灵发来的信息。
这……吴冬临看着大厅中一切正常的日常场景,吞了口口水。
无论怎么纠结,他都必须穿过宽敞的空间!
深吸一口因阳光晒而升温的暖气,吴冬临大胆踏出第一步。
细小粉末在空中飘扬,被闯入之人的动作搅乱。
一步,一步,他贴着白墙,踮脚蹭过边缘,同时窥视大厅中那些“人”的反应。
结果是没有反应,老人们各做各的,视线内甚至连一个护工都没有。
虽然他们无法察觉自己存在,但讨论声依然清晰。
“……之前都没有的……”
“……昨天晚上我右手臂抽筋,今天早上都没知觉……”
“哎,别说了,我颈椎上的毛病好像又加重了,头晃了一晚上……”
“这是要变天了,老寒腿都……”
吴冬临被他们的对话转移了注意,不由看向两米外三个围坐在一起的老人。
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当即别开视线,瞳孔微微颤抖,摸着墙加快蹭向门口的步伐。
那三个老人的手臂、颈椎和腿分别有三条狰狞疤痕!
手和腿的切面光滑,似乎是被某种锋利之物切开,而颈椎损伤处却布满由蛮力撕裂造成的凹凸。
它们也有共同点,连接于断痕间的是一片黝黑、烧焦的皮肤。
焦黑色在深黄皮肤上如此显眼,一眼难忘。
虚晃之间,他终于摸到大门,不顾向后看,手中用力,推门而出。
新鲜中透着干燥的清晨空气与阳光扑面而来,吴冬临忙将玻璃门甩上。
轮轴发出锈蚀的嘎吱声,门板在背后装上门框,但无一点声音发出。
眼角余光扫到一片锈红,他迅速几步远离房门,脚踝接触到冰凉的草尖。
“终于出来啦,我们等你有一会儿了。”
少女清亮的声音驱逐了不安,吴冬临侧过头,正见青茉灵双手下垂,倪彤抱着她的手臂,向自己打着招呼。
红色志愿者袖带在阳光中飘扬,一切和他们到来时并无区别。
他略带后怕地回望了眼进入养老院的门,玻璃反射阳光,让他无法看清内部情形。
“人都齐了,走,去打车。”他把黑包往上提了提,走到前方,对两位少女询问,“总之,具体情况等离开这片范围再说。”
“我已经叫过了。”青茉灵拔出被倪彤紧抱的手臂,低头看手机,“走出绿化区后时间就差不多了。”
养老院到马路间有一段步行区域,走出树林后是停车区,印象中三天前来时还停了三四辆车,现在却是一片空旷。
树林中熙攘的鸟叫虫鸣突然归于安静,吴冬临皱眉掏了掏耳朵。
8月烈日下的气温升得很快,沥青地面踩上去有些发软。
“唔,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和刘奶奶道别吗?”倪彤跟在青茉灵身边,开口打破三人间沉闷的氛围。
看没人理自己,她鼓嘴嘟囔:“都没人送一下锦旗……欸?”
她声音一抖,吴冬临回头,正看得青茉灵用手肘顶了下她的腰,另一手手指放嘴边示意她嘘声。
肯定出了什么事,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倪彤低音应答,眼睛肉眼可见地发直。
心理暗示……
吴冬临立即转过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幸好没直接注视她的眼睛。
有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亲身遭遇,他也大概清楚青茉灵心理系异能的作用,只要听到她变温柔的声音就相当于在异能作用范围,而直接双眼对视效果最强。
我也该多准备些应对手段。
在小插曲后,三人顺利走到保安亭附近。
吴冬临向玻璃后瞄了一眼,座椅旋至墙角,桌上塑料瓶倾倒,垃圾堆积得漫出桶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