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弯下腰,苍绿的灌木迷宫足以隐藏一个成年人的身形。
吴冬临站在离迷宫外缘十米外的树林间,正好让扎着丸子头的脑袋保持在视线中,缓步和她平行前进。
不用担心脚下踩塌的落叶草丛发出的悉索声,不必担忧被其他路人察觉,他与树荫融为一体,耐心地跟随、等待,和顾艳磊同步走走停停。
身上没带任何可伪装,或者能遮挡外貌的东西,他必须更为小心。
怎么让她不把看到的东西告诉相关人员呢?
各种想法在脑中乱窜,吴冬临两手插兜,特地在公园入口的路灯旁等了一会儿,待顾艳磊走出门三十米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跟上,视线死死锁定在她身上。
顾艳磊穿的还是在超市工作的衣服,上半身白衬衫,下身穿着卡其色宽裤,走起路和旁人无异,她在等过马路的红灯时拿出了手机,似乎因看到了什么而皱起眉头。
手机收到的消息,她会不会这样传出信息?
背着黑包的吴冬临正沿着路对面的街道走过,边默默把胸口的气喘匀,脑中边不断蹦出文字。
他刚才狂奔从百米外的另一个路口穿到对面,卡准红绿灯时间,将和过完马路的顾艳磊距离拉近到十米,假装看向路旁一家卖早餐的店,眼珠则死死盯着顾艳磊。
跟了一段路,保证她没有离开视线,他迅速掏出手机,瞄了眼地图。
不是回超市的方向。
要不要继续跟踪?
肯定的,说不定能找个好机会下手。
烦躁逐渐转变为难以抑制的躁动,揣在口袋中的手心泌出汗珠,吴冬临努力遏制上扬的嘴角,和前方女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仿佛故意顺着他的心一般,顾艳磊右拐进了两栋楼间的小道里。
两侧是七八层高的居民楼,墙皮已经脱落大半,一扇布满红棕铁锈的铁栏杆门拦在入口,垃圾腐烂后的酸臭味渗入水泥地面,还混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手臂穿过斑驳栏杆,她触及到门后的什么物件,轻轻拨弄了一下,伴随让人牙酸的刺耳嘎吱声,铁门缓缓朝内打开一条足够人侧身通过的间隙。
居民楼遮挡住了夏日烈阳,长通道中反而阴冷逼人,阴影笼罩着步入其中的所有存在,包括走在前方女人的衬衫,为一切蒙上了灰色阴霾。
一阵风由铁门后呼啸而来,仿佛站在冷空调的开口下,吴冬临抱住裸露双臂,不由打了个颤。
会不会是陷阱?
他贴在道口的墙壁上,耐心等待她把铁门重新关上,铁锈摩擦的吱吱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似乎没觉察,跟上再说。
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这扇门,寻人启事不在手上,怎么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过去。
在储物空间里有什么可用的……
灵光一闪,吴冬临猛然意识到自己手头还真有东西。
当时用来裹肿胀断臂的布一直被忘在储物空间里呢!
虽然不清楚那液体对铁锈有没有用,但试试才知道。
顾艳磊的身形即将消失在阴影中,没时间犹豫,他迅速摸过后脑,右手上顿时浮出一块褶皱潮湿的方布。
噗—
他不敢用皮肤接触,立即缩手让毛巾沉闷落在地上,水泥地面顿时被润湿一片。
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黄绿脓胶状物像恶心的史莱姆般黏在柔软毛巾上,其余液体被吸收,几乎浸透了整块布匹,作呕的腥臭味丝毫未减。
这……应该能碰……吧?
吴冬临蹲下身小心捏起一角,看着它像吸满水的海绵般淅淅沥沥往下滴水,流下的都是清水。
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没有别的手段。
一手提拎毛巾,他尽全力伸长手臂,小臂微微颤抖着把毛巾搭在门轴上。
黄绿脓液黏上红褐铁锈,随着他往下拽而逐渐拉长,像粘稠的鼻涕一样拉出恶心的细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