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风帝负手而立,抬起下巴望着石青色的幔帐。不知从何时开始,韩氏偏爱寡淡沉闷的陈设。有种日薄西山的凄美冷清。
与渐渐失去青春的韩氏一模一样。
他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想要远远躲开。
“韩氏。”仪风帝声音冰冷一如他冰冷的眼神,“韩家想要什么,你比我更清楚。韩鹤原想下毒害死佘涪,以此嫁祸给徐树。没了徐树,辽东还是从前的辽东,韩家想要部署也更加容易。”
“陛下明鉴。”韩皇后从容的仰脸与仪风帝对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韩鹤不会也不敢做出毒害朝臣的事。更不会嫁祸给徐树。倘若真要图谋,他为何不拉拢鄂国公府,反而四处树敌?这对他和仹儿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他不是蠢物,怎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仪风帝缓缓坐下,两手握住膝头。
韩氏所言不虚。
韩鹤不仅得罪鄂国公府,还把沈阁老裴神机使都绕了进去。
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他图什么呢?
韩皇后向前膝行几步,厚重的衣料迫使她停了下来,“陛下,若韩鹤真的为达目的谋害朝臣,那岂不是与所有朝臣作对。尚未举事便招致朝臣记恨,何谈以后啊?”
仪风帝唇角抿成一字。
韩氏说的很有道理。
不说别人,沈阁老和裴神机使肯定恨不得韩鹤马上去死。
尤其裴神机使,她可是个记仇的。
胡美莲在一旁急的直跺脚。韩皇后为了装病装得像,大多时候都躺在床上,每天趁没人才下来走上一会儿。日子久了,难免四肢乏力。身子骨也不如以前强健。
在地上跪着,万一受了寒气,真生病了,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仪风帝起身搀扶韩皇后,“你快起来。我不是来问罪的,只是跟你说说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你跪我做什么呢?”
韩皇后踉跄着站起来,胡美莲赶忙上前为她揉搓小腿。
“我没事。”韩皇后面色又苍白几分,鬓角也被冷汗浸湿,“陛下,妾求您还我韩家清白。”说着,再次屈膝,胡美莲想了想,把手缩了回去。没她支撑,韩皇后身子一歪,倒在仪风帝怀里。
“你快坐下。”仪风帝和胡美莲把韩皇后搀扶到床上坐好,“实话与你说吧,我初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韩鹤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在我眼中,他还是那个默写千字文的无知孩童。哪成想,才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做出杀生害命的阴毒事。”
热泪自韩皇后眼角滚落,“陛下,韩鹤的性子您再清楚不过。他自小聪慧互伶俐,和善友爱,与兄弟姐妹相处最是融洽。他绝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更不会做下令韩家祖宗蒙羞的事。”
仪风帝轻拍韩皇后脊背,“好了,你别担心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韩皇后哭着点头,“陛下,宜早不宜迟,您速速命东厂去查啊。”
仪风帝没有答话,而是嗯了声,慢条斯理喝下半盏茶才起身离开。
他一走,韩皇后扬手重重拍在几上,竖起眉眼问胡美莲,“韩鹤真没给佘涪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