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口中念诵经文,目光瞟向墙角的孩子。亚姑趁她分神再一次将烛火拉高。
霎时间,屋子里似乎变得异常拥挤。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蜂拥而至,将裴锦瑶团团围在正中。
这些鬼魂是亚姑搜罗的孤魂野鬼。它们每一个都满含怨气。阴风阵阵,鬼哭声声。裴锦瑶只剩半截身子悬在半空。然而,她眸中那点精光却比方才还要明亮。
裴锦瑶压低声音,慢条斯理的说道:“神机司唯一神机使在此,谁敢造次?”
神机使?就是那个有家养妖精,还时不时请黑爷白爷涮锅子的裴神机使吗?天啦!她在孤魂野鬼中名气可大了。它们这群投不了胎的各个都想有朝一日得到裴神机使眷顾,做她的家养鬼。但是……人家裴神机使不养鬼魂只养妖精。
裴锦瑶唇角微弯,“不想做孤魂野鬼的听我号令!”
当裴神机使家养鬼的机会来了!
鬼魂忽地顿住脚步。
“谁把她拖入地府,我就让黑爷白爷赏它个投胎的机会。”裴锦瑶戏谑的看向亚姑,“明知道我跟黑爷白爷有交情,你还敢玩这种阴损招数?也不知该说你蠢还是胆子肥!”
虽然不能当裴神机使的家养鬼,可是能够投胎做人也比在外游荡强得多。不等话音落下,裴锦瑶明显感觉到阴风变了方向,直冲亚姑而去。半人多高的烛火急速下降至寸许,触手般的黑雾缩回亚姑瞳仁儿。
裴锦瑶诵出的每一句经文都好似蕴藏着无穷内劲,将组成五星阵的蜡烛逐一推倒。亚姑想要反抗,奈何她已经被鬼魂束住手脚动弹不得,几乎是眨眼功夫,亚姑双眼暴突,呼吸困难。裴锦瑶觑起眼睛望过去,原来她被野鬼掐住了喉咙。
“好!好样的!”裴锦瑶高声喝着彩儿,向墙角飘去。那个口吐白沫的孩子面色青白,气若游丝。裴锦瑶化出七八个纸人和一张薄毯。纸人忙忙活活把孩子抬到薄毯上,向由家村方向飞去。
那边厢,亚姑张大嘴巴,两腿胡乱蹬着地面,挣扎再挣扎最终还是咽了气。裴锦瑶朝那班野鬼略略颔首,“大伙儿辛苦了。我得先行回返由家村,你们若是得空就随我一起走。”
说罢,薄薄的人影如同流沙散了形儿。
……
围绕裴锦瑶头顶转动的符纸只剩一点微弱的光亮,旋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小密探抹一把鼻尖上沁出的汗珠。裴神机使怎么还没回魂?要是符纸上的火苗熄了,她想回也回不来了!
一直镇定自若的山鼠精也开始急了。没有裴神机使护着,它一个外乡妖精在京城活不下去!
老文踮起脚尖望向天际。裴神机使不打诳语,是凡她应承的事都做到了。这回……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老文心下惴惴,眼眶有些湿润。
山风吹送,小密探后脊梁冷飕飕。山鼠精鼻翼翕动,它好像……似乎……大概……闻见了鬼的味儿。
天啦!闹鬼了?!裴神机使不在……只剩它保护老文叔和阿发领班了。至于张大人和罗将军……也罢,它都一起保护好了。反正一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要死就都死,要活就都活!
山鼠精凛然向前跨出一步,脚尖刚刚落地,围绕裴锦瑶头顶旋转的符纸倏地掉落在地。山鼠精惊恐的捂住嘴巴,眼泪涌了出来,“裴神机使!”妖精的哀嚎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响亮,吓得张淼差点把砚台掉在地上。
他偏头望去……完了,完了!符纸掉了!裴神机使回不来了!钧州怎么办?太子怎么办?大夏怎么办?老文和阿发跟他说了好些裴神机使露脸的事。虽然那些大多都写在话本子里了,但他仍旧听得津津有味。裴神机使几次三番化险为夷,怎么到了钧州就不灵了?难道说……钧州这地方克她?
眼角余光扫向罗子正,他也是一脸震惊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