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腾。”
沈万三依旧这样亲切地称呼沈腾。
“从我得知你追杀静云开始,我就在容忍你,我甚至几次都打消了废掉你的念头。”
“静云死了,我膝下无子。虽然你狼子野心,但你的才能毋庸置疑。而且这二十多年,我看着你长大,你与静云早已没有差别。”
“我死了一个孩子,我并不想失去另一个。”
“但你却不懂我,一而再,再而三,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沈万三说到这里,异常激动,忍不住扶住胸口,干咳几声。
沈万三这番话,连叶犹欢都觉得动容,可却没有让沈腾有丝毫愧疚。
他一脸不屑,像戏子演戏一般,满是嘲讽。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万三,你的戏也该告一段落了。”
走进来的人,竟然是向来不问世事的沈甲宽,沈家唯一在世的长辈、沈万三的亲叔叔。
众人见到沈甲宽还是十分恭敬的,尤其是东三坊的三位坊主。
在他们心里,沈甲宽是心境极高的老寿星,是沈家对外展露觉悟和境界的象征人物。
而现在,他竟然出面,这般评价沈万三,让刚刚有些动容的三坊坊主又改变了心态。
沈万三回过身,看着似乎比自己还要硬朗几分的沈甲宽,并没有多么惊讶。
因为他早就知道沈甲宽表里不一,但一个大家族的和谐繁荣,不是靠“揭露谁”去昌盛的,而是靠“家和万事兴”稳步发展。
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长治久安。
沈甲宽看着沈万三的平静,也是心知肚明。
他与沈腾一样狠辣,明知事实,却下狠手故意扭曲,抓住此生可能都不会再有的机会,对沈万三落井下石。
沈甲宽差人搬来一把靠椅,安安稳稳地坐到了祠堂正中,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杀害手足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说,但就你几次密会燕国大将军这件事,让外界知道,让皇城知道,那就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你身为风流商会的会长,会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吗?”
“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燕国与凉国之战,我们景国可是‘见死不救’的,难道皇城的态度,你沈万三会不知道吗?”
“而你,非要逆势而为,说好听点叫‘商贸往来’。说不好听,就叫‘欺君叛国’!你想置沈家于何地?!”
沈甲宽说罢,重重地敲击着靠椅把手,一副大家长的样子拿捏十足。
叶犹欢看着这一幕,心中一口恶气强压着:“这老头真是聪明得很!他清楚沈腾会抓着‘沈万三杀人’不放,而自己就要抓上‘沈万三卖国’不放。双重罪名坐死了,沈万三插翅也难飞,这招真是太狠了!”
沈万三听完沈甲宽的话,依旧平静。
他反而鼓起勇气,看向了地面躺着的沈云翔的尸体,一汪老泪终是流下了。
这汪老泪,不仅饱含着对沈云翔离世的心痛,还有着对人性泯灭的亲人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