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着,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说话的不是自己。
然而,她挣扎了好几次,却没有一次能够站起来。刚刚被他那么一摔,她磕到了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有她的手臂,似乎是脱臼了,只要一动或者一用力,就会浑身疼痛不堪,更别说站起来了。
但即使这样,她也咬着牙,不喊一声痛。
“为什么还不走?”
他没有转身,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到底有多惨。事实上,连她也快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就只是躺在地上,头靠着那大理石边沿,动也动不了。不过是脑袋被磕了一下,手臂也脱臼了而已,没有流血,也没有擦伤,到底有多痛?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始终,没有人扶起她。
始终,没有喊一声疼。
始终,努力保持清醒。
她是怎么站起来的?是怎么走出这个房间的?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从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身体的疼痛也是可以感觉到麻木的……
她只是坚持着,为了呼吸,哪怕是麻木!
她离开鼠家了吗?
当然也没有。
因为她那一天一出门,就见到了站在楼梯口的鼠刚和鼠慕宇,对于她闯进禁地这一事,他们不会轻易的让她好过的。他们不会像鼠慕尘一样,傻的赶她离开。既然她已经有勇气闯入禁地,那么她就必须有勇气承受后果……
而,胳膊脱臼的事,她也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伤,就伤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在一群恨极她的人面前,她也没必要去博取别人的同情不是吗?
当天晚上,她便从二楼的房间搬到了一楼的佣人房间。
做完了一天的工作以后,已经是夜里一点了,本来她十一点就可以做完的,但左手臂脱臼,完全不能使力,只靠着一只右手,她才拖了近两个小时。
坐在房间里的床上,她找了一个布团塞进自己的嘴里。以前跟子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跟着子衿的外公学过一点中医和接骨,但不专业。她可以承受任何的疼痛,却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在接骨的过程中也一声不喊。这么晚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这个过程,会很痛。
她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贴身背心,缓缓的伸出右手抚上左臂,确定了哪个位置骨头错位以后,她又估『摸』了一小会,才闭上眼睛,用力一拉。
这一下过后,她果然感觉好些了。虽然她还不能完全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接回去了。
但即使这样,疼到浑身是汗,疼到一整夜一整夜都睡不着,她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经过了接下来的这七天,她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过往的那些羞辱啊,嘲讽啊什么的,根本什么都不算。
“曲悠然,你给我滚出来。”
一夜无眠之后,一大早,就听到了鼠慕宇的吼叫声。
她穿上一件薄薄的长袖开衫外套,走出了房门……
“听说,你是个心理医师?”
“是。”
“那你有没有为病人医治过一些心理疾病?”
“有。”
“好,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你要如实的回答我。”
“好!”
她乖巧的站着,回应着。
鼠慕宇坐在沙发上,透过报纸的上端,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的平静,他冷冷的笑了笑,曲悠然,我看你待会还如何的保持冷静。
“哦,是这样的。一个一直以来都洁身自好的女大学生,忽然有一天,她被自己的男朋友设计了,让另一个男人强暴了她。这样一个女人,你说,她不选择去死,活着还有什么用?”
说完,他满意的看着她狠狠颤抖的身躯,很变态的笑了笑,笑够了,才又说:“曲悠然,我还在等你的答案。”
他啊,何以如此狠呢?
说是要请教她,却把她的伤疤撕开来,狠狠的撒上一把盐。
就因为她亵渎了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孩,所以他们这么恨她吗?
曲悠然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她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往日的那双美丽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了红血丝,只剩下了黑眼圈。她张张口,清脆的声音不再,如今只剩下了一声嘶哑。
“选择死,是因为心碎欲裂,既然活着痛苦,不如死了解脱。可,如果已经心如死水,活着对她已经失去了意义的话,那么死对于她来说,也就没有意义了。”如此,生或者死,又有什么区别?
以前,在她流浪到国外,又流产,又没有找到苏雪以前,她想过死。可,身体麻木了,心也麻木了,就连生活都麻木了,她才发现,自己连寻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鼠慕宇冷冷的撇撇唇,不想再跟她说话,嫌恶的摆了摆手,“今天我不想看到你,放你一天假,不用干活了,你照着这个地址,去给我取一样东西回来。”说着,他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是北鼠一带的一座都市村庄。
她依言,乘上了去往那里的公交车。
──
北鼠这一带的大学和私人企业比较多一些,很多大学生都在外面租房子住,还有很多上班族,因而这一带的都市村庄是这个城市里最多的,不过鼠慕宇给她的这个地址很好找。
她进了一栋单元楼,确定了是二楼的这一家时,她伸出右手臂,正准备敲门,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有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尖细的呻『吟』。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不会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想不到,鼠慕宇居然用了这样的方法来整她,目的,是为了唤回她曾经的惨痛记忆吧……
有过一瞬间,她想逃。
后又想了想,鼠慕宇这个人虽然阴沉,对她也够恶毒,但是他做事情,一般是有头有尾的,不会白白的让人捉住把柄。
所以说,今天即使是他的手鼠,但是也真的有那么一个东西等着她拿回去。
她并不知道鼠慕宇到底要自己来拿什么东西,他只告诉她,到了地方,说出鼠慕宇的名字,那个人就会把东西给她的。
可眼下,她要开始怀疑了。依着鼠慕宇那样的身世,他怎么会有住在这种都市村庄里的朋友呢?
但不论如何,她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本来,她想着等一等,等等里面的“事情”结束了,她再敲门的。
现在看来,天已经逐渐的黑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更何况鼠慕宇有心整她,说不定里面的人不等到她,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想了想,她终于还是决定敲门。
─────
她是什么身份?
她刚刚在做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了。
“你是谁呀?”她傲慢的问着,看着低着头的曲悠然,她心情极好,便抽了一口烟,缓缓的欺近她,对着她吐出一口烟雾。
曲悠然不习惯这烟味,被呛得后退了一步,咳嗽了两声之后,她抬起头,“你好,我是……”
“悠然?”
浓妆艳抹的女人大吃一惊,走上前,“你真的是曲悠然?”
曲悠然听着这陌生的女声,好像还有一点熟悉,她仔细的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浪浪?”
浪浪,是夜总会的一个小姐。
五年前的时候,乔云还没有入狱,何雅柔也还没有失踪,苏雪也还没有发疯,曲悠然也刚上大学,她们四个人经常在一起聊天聚会,并且常常到何雅柔所在的那家夜总会去唱歌。而浪浪,就是何雅柔手下的一名小姐。没想到,都过了五年了,她还没有正经事做,还『操』着以前的那份旧业。
“浪浪,是谁来了?”
门口又出现了一个魁梧肥胖的男人,他*着上半身,也叼着一支烟,看到门口的曲悠然时,他眼睛一亮,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呦嗬!浪浪,你从哪里认识的这么漂亮又干净的一个小丫头,来得正好,来给大哥我玩玩!”
说着,他就越过了浪浪的身边,走向曲悠然。
她吓得后退,退到了墙角里,看着男人步步紧『逼』,她的身体在一阵阵的颤抖,紧缩。
历史又要重演了吗?
鼠慕宇那个阴沉的男人,真的这么对付她吗?
男人『奸』『淫』的笑着,“妹妹别怕,哥哥会很疼很疼你的哦!”说着,他就伸出手,靠近了她那白皙精致的小脸,不知道这『摸』起来的感觉会不会比看起来的感觉好上几倍。
心痒难耐。
他已经受不了,眼看着,他那只肥厚的手就要『摸』上她的,她想尖叫,想呼救,却在这一刻,这一幕竟然和曾经的那一幕重叠了……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无论她怎样嘶吼,怎样求救,都没有人来救她。
而那个时候,祁风就站在门外。
祁风都不救她,还有谁会救她呢?
“死胖子,你要做什么?”
浪浪看着曲悠然颤抖的缩在墙角里,她受不了,大步上前拉开了男人的身躯,用力一推,“要抱女人就去夜总会,红灯区,什么样的女人应有尽有。别再老娘的地盘上撒野。她可是我妹妹,怎么,你是不想混了是不是?”
说完,她一用力,便凶悍的把男人推下了两层台阶,幸好他扶住了栏杆,不然非跌个狗吃屎不可。
这也是在楼梯间,他也不想被邻居看到这个样子,更何况浪浪还是夜总会的头牌小姐,凶悍是出了名的,并且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也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不敢造次,灰溜溜的逃走了。
浪浪这才上前,抱住曲悠然颤抖的身子,“走,跟我进屋里去。”
“四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任人欺负。如果今天不是我,而是别的人,你不懂反抗,就只能被人欺负了。”
浪浪不甘心的说着,见她始终一声不吭的坐着,低着头,她又心生不忍,叹了一口气:“你呀!你要有乔云十分之一的强悍,你也不至于这样了。”
浪浪和曲悠然,虽然没有什么多深的交情,不过见过两次面,聊过两次天而已,但她们有两个共同的朋友,就是乔云和何雅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