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姨拉着妈妈的手泣不成声,我舅舅只是哭。那是北京的五月,我在这个5月里迅速长大,因为我成了一个孤儿。
同事周伟和父亲来拜谢老板的那天,老总叫我进办公室拿走老伯从甘肃带来的花椒,他还顺便提了一件事,“陈沫,你给客人冲的是绿茶吧?”
“是,当娜告诉我那是绿茶。”
“我偶然看了一眼茶的汤『色』,变褐、发暗;那应该是隔年的绿茶,隔年的绿茶如草,以后不能给客人冲了。你有时间整理一下,把隔年的绿茶都扔掉。但不要把所有的陈茶都扔掉,只是绿茶,别的等当娜回来让她处理。”
我答应了,但是不敢问为何不把所有的陈茶都扔掉?
他看看我,可能看出我的疑『惑』,解释了一下。
“像云南的普洱茶,陈化的反而好,武夷岩茶,隔年陈茶滋味更醇厚;湖南的黑茶,湖北的茯砖茶,广西的六堡茶等,只要存放得当,不仅不会变质,甚至能提高茶叶品质。“
就这几句话,我就听晕了,柜子里很多茶叶看名字我都不知道是哪种茶,当娜是个喜欢喝茶不喜欢喝咖啡的女孩,精通茶道。我老老实实退出去,估计老总怕我把好茶叶扔出去,才让我处理绿茶。
午休时,我抓紧时间上网查绿茶的资料,晚上下班我加班清理柜子里的茶叶,只要能辨别出来是绿茶的,我先放到一起,然后看出厂日期,很多茶叶包装上都没有打出保质期和出厂日期,真愁死了,看外表根本判断不出那个是新茶陈茶,我不能打开包装看,就是打开我也判断不出来什么,我一筹莫展。
我还是一一打开那些没有出厂日期的茶叶盒,有一个带拎袋的是一个大纸盒包装,打开我愣住了:里面整齐的摆着两打崭新的美元,不是茶叶,全是一百的美元,我数了数,是整整一万美金,接近8万多人民币,比我一年的工资还高。
这钱怎么会放在食品柜里,当娜走时没和我交代过,我赶紧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回到工位,怎么办?我看见了,不知道不担心,明天请示老板没问题,今晚可别丢了。总裁办公室的门钥匙只有我和老板还有刘助有。我想了想,应该没问题,保洁员都是在我上班后进来打扫。那些绿茶,有日期的,我把过期的陈茶归到一个袋子里,竟然有近二十盒,当年的还摆回到柜子里,那些没有明确日期的,另放。我小心翼翼的锁上办公室门回家,第二天一早跑到单位,把那个装着美金的纸盒从柜子下面拉出来,还在,一张不少,我放心下来,我走的时候特意藏到柜子下面的。
老板上班之后,我敲门进去了,“鼠总,我昨晚清理绿茶,发现有一个盒子里有一万美金,当娜走的时候没和我说这里有钱,您看是我交到财务部还是给您?”
他坐在办公桌前抬起头,“你昨晚就清理茶叶了?”
“恩。”
“多少美金?”
“一万元。”
“当娜这丫头,随便放钱,不放保险柜里。”
他笑笑,“可能是她给我准备的备用金,还放柜子里好了。你没有保险柜的钥匙是吧?”
当娜走时的确没给我她办公室里保险柜的钥匙,我只是临时替补,她说过,要是鼠总用现,直接去财务支取。
“一万美金,放在外面行吗?”
我不敢说不安全,那样好象我怀疑别人似的,可是真丢了,我赔不起。
“没事,就放那好了。”
他好象没反应。
“鼠总,那是一万美金,8万多人民币。”
我固执的站着不走,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你拿进来吧。”
我赶紧出去取钱,“放我柜子里吧,”
他头都不抬下命令,他身边的一排柜子也是没锁头的,我放进去,突然想这不一样吗?只不过从外面挪到室内,但是再丢应该和我没关系了吧。
我关上柜门,要出去。
“陈沫,隔年的陈绿茶都整理出来了?”
“恩,有出厂日期今年的新茶我留着了,陈茶,都放一起了,大多没有出厂日期,我看不出是新的还是陈的,也单放了。
“不太可能有多少新的,现在都11月份了,马上就是新年。没日期的等当娜回来让她辨别,陈的都扔掉。”
“扔掉?扔哪里?”
“垃圾箱啊。”
他又抬起头,好象有些奇怪我的问题。那是整整近二十盒不同的绿茶,“鼠总,公司早餐提供茶叶蛋,能不能给餐厅送去,二十多盒茶叶呢。”
“过期的茶叶煮茶叶蛋也不好吧,”
他又看看我,我也看着他,“你看着处理吧,这点小事,”他可能不高兴了。他不知道,即使是他让扔掉的茶叶,我爸爸一辈子都没喝过,我转身要走,“陈沫,你喝茶吗?”
“我不喝。”
我是真的不喝,爸爸爱喝茶,我知道好茶叶很贵的,他都不怎么舍得喝,我更不喝。
“要是你喝茶,柜子里的随便喝,也可以拿回家喝,每年送茶叶的人很多。女孩子按季节不同喝点绿茶和红茶是不错的。”
“谢谢,我不喝。”
“柜子里应该有今年的龙井茶,虽然也不太新鲜了,还可以,你尝尝,没准以后你会喜欢喝茶。”
“谢谢鼠总,我真的不喝。”
他看看我,“陈沫,你很固执,你知道吗?”
我想他会不高兴,这一早晨,我都在坚持自己的想法,从钱到茶叶。
“鼠总,不好意思,我不喝茶叶,因为我喝不起,我也不想喝别人的茶叶。”
他眼睛里是善意的笑,“如果是我送你的,不就是你的茶叶了?”
“那也不是我的茶叶,不是我自己买的。”
“我的茶叶基本是人家送的,看来我可真不应该喝。”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嗟来之茶不一样。”
说完我就后悔了,他明明是好心,这一早晨到现在我已经数次抗命,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他不说话了。
我出去,自己心情也很糟糕,为什么我处理茶叶的事这么糟糕,他的那种口气让我想起了夜总会某些男人的口吻,其实本来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我处理了一些杂事,就趴在桌子上,很难过,情绪低落,生理周期快到了,现在就腰酸,肚子疼,我这个『毛』病由来已久。
我再起身的时候看到n在闪,天,大概十分钟前,老板发的信息,“陈沫,你进来。”
我赶紧进去,“鼠总,您有事?”
他站起来,走到自己的柜子边,取出两盒东西,“不是茶叶,我已经知道你不喝茶叶了,这是朋友前几天邮给我的冬虫夏草,你拿回家,煲汤时放点好。”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我知道冬虫夏草很贵。
“鼠总,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沫,你不用把自己包扎起来,象个小刺猬似的,我没想伤害你。”
“对不起,鼠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表达好。”
“我知道,陈沫,即使我们不是上下级关系,我们也可以算朋友吧?毕竟认识一场。”
我眼泪快下来了,我好象不习惯有朋友,何况他和我天壤之别,我从没奢想他是我的朋友。
“我听说你报名参加桥牌比赛了,你打精确还是自然?”
他转移了话题。“我打精确。”
公司经常组织各项体育赛事,几乎每个月都有,据当娜说鼠总希望员工周六日都踊跃报名参加这些活动,年轻人多,没有特殊情况,老总每个赛事都参加,女员工尤其喜欢去捧场,每次赛后运动员和观众会海吃一通,老总埋单。我来公司一直没参加过任何这样的活动,因为有时间我就看英语。当娜和我熟悉了之后说,“陈沫,你不应该这样,你应该经常参加集体活动,融入公司里面,鼠总的篮球打的很棒,公司的篮球比赛是最火的。”
“我不会打篮球。”
“我也不会打啊,你总会看吧。”
“我也不会看,不懂篮球规则。”
当娜认真的看着我,“北大才女,那你会什么?”
“我会打羽『毛』球,排球,还会打桥牌。”
“这些公司都有赛事啊,你也不报名,谁知道你会?你一来就填过表吧。不过桥牌会打的女职员少,鼠总和刘助是一对搭档,这个比赛下个月就举行了,可惜我要去蜜月旅行,不能给你加油,你自己先在公司找搭档吧。”
“我不想找,桥牌搭档还是多年合作的好,会很默契。”
我不想打桥牌是因为桥牌是妈妈教的,我一直和妈妈是搭档,爸爸和我们同院的一个叔叔是搭档,当初是妈妈病中无聊自己自学,她说这个很锻炼大脑,教会我和爸爸,又找到同道,从我上高中直到大学,几乎每周六晚上,那个叔叔都会去我家,直到爸爸去世,一共坚持了快4年。
“我替你报上,你该报名不报,”
当娜说到做到,她竟然和老板说了?
“我打的很一般,”
我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这个当娜啊,热心的当娜。
“现在女孩子会打桥牌的不多,据我了解我们公司每年就两个女孩子报名参赛,你是第三个,有搭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