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票八十四
麦子该收割了。
老套完婚以后,刘明礼和大毛一直留在曹庄一带监视吴望牛的动向,晚上在老套那里凑乎一个晚上。新人三天回门,吴大妞的娘家人来接,大妞坐着马车回娘家,她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她和老套商量好了,回去把女儿接到身边来,省的他爹黑烟白眼的不待见。老套也说该回阳武去了,身上有公干,不能老是在家里泡媳妇。他第二天就和刘明礼他们去了吴家堡,还有周围的几个小村庄大村庄,特别是那些有烟馆窑子赌场的村庄,到处转悠探查,一直没能见到吴望牛的影子。阳武那里不知道怎样了,张老三的情况不明,上次一仗消灭了张老老三的五个人,加上韦大壮杀掉的三个人,现在算起来,张老三的土匪人数应该在三十几人了;他的兵力又得不到补充,目前他的战斗力应该减弱了将近四分之一。不过,这些人数也不算少,他们要吃喝玩,虽如惊弓之鸟,土匪就是土匪,挡不住他们体内那种野性的呼唤,他们消停下来,还是要兴风作浪的。张虎带着一百多人在阳武,刘明礼也有些不放心,他眼看着这里的事情没有进展,就和老套大毛,在吴大妞回门接吴小妞这一天回了阳武。
人都走了以后,老套家里一下冷清了许多,也消停了许多。二套想着他的那几亩麦田该收割了,特别是这场与之后,他担心起风了麦子倒伏了,到那时不好收割是小事情,主要是减产严重,那可是一家五口人的口粮啊。他拿了一把镰刀到麦地里去看,来到他的那几亩田里,看到北头贴近一个水坑处,有一片麦子被北风刮倒,一些小鸟们在麦子上来回的飞着,踩踏着。二套看着已经可以开镰的麦子,蹲在地上割起来,每割一把放在身后,不一会儿就把倒伏的麦子割完了。他用一些水草拧成绳子把麦子捆成两大捆,又从地头的水坑边砍了一根洋槐树,蹲在坑边用镰刀把杆上的小枝砍掉,用眼睛瞄了一下,自己觉得很满意,他要用这根棍子当成扁担,把那两捆麦子挑回家里去——这两捆麦子可以打下几十斤麦子呢。他站起来,拿着这根棍子就要折身回到麦田北头去,突然,他身后响起了枪声,“砰!”二套应声倒地,一头栽倒他家的麦田北头,脸朝地下趴着,连来得及看一眼这个打枪的人都没有,人就这样死去了。
这个打枪的人就是吴望牛,他盯着二套大半天了,这几天他就没有远离曹庄,都是远远的看着老套家里的人进进出出,特别是有几个男的老是在他的眼前出现,他一直没敢下手,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干啥的,一会儿这个村,一会那个店的,他也懒得去管,他的主要目标就是二套家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二套家的,一个是那个尚未成年的小丹。他以前要霸占谁家的女人,那是必须先把男人除掉,男人家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了不管不问的,除掉这个障碍,就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鸠占鹊巢了。他除掉二套仅仅就是这样一个目的。女人长得漂亮,他的男人也跟着倒霉了。
打死二套以后,吴望牛左右看看无人,就从一旁的杂树丛中出来,走到二套的尸体跟前,用脚踢了一下,见二套不动弹了,随之弯下腰,拉住二套的一条腿,往后拖拽了几步远,把二套扔进了坑里。才落了一场雨,坑里积了一些水,二套的尸体滚进水里,被水淹埋了。
做完了这些,吴望牛拍拍巴掌,又向四周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他左右观察着,一个人来到了二套家的北边看了一眼,发现留根和他的妹妹在门口玩耍,心里说,这两个也是个碍事的。就转身走了。
过了晌午,二套家的约莫着二套应该回家吃饭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二套的影子。她来到门口看了几次,想着二套一定是动手割麦,会儿大了些,就对留根说:“你爹咋还不回来呀,留根,你知道咱家的地在哪里不知道啊?”
留根说:“娘,我去过,知道,我去叫俺爹回来吃饭吧。”说着,撒腿向北跑去。
来到麦田那里,留根老远就喊道:“爹,爹,俺娘叫我来喊你,饭做好了。”说着,跑到那两捆麦子跟前,却不见他爹的影子。“爹,爹,你在哪里?”留根喊起来,就是听不到回声。
忽然,留根发现地上的血迹,又发现那道拖拉的痕迹,他不由得往水坑里看去,看见他爹的一只脚露在水面上,他吓得哆嗦起来,说了一声:“爹,你别吓我,你快点而出来呀…..”说罢,瞪着一双惊恐的小眼睛看着,等着他的二套爹从水里一下跃了出来,把他吓一大跳。留根是想着爹热了,下水洗澡了。
等了好大的一会儿,留根见爹还是没有从水坑里跃出来,就转身往家里报信去了。
来到家里,看见留根一脸的泪痕,小脸儿都黄了,二套家的急忙问道:
“留根,你爹呢?”
留根“哇”的一声哭了,他边哭边说:“我爹淹死了…..”
二套家的吃了一惊,随地怒斥留根说:“你这孩子,有没有水,朝那里会淹死人哪!这孩子就会胡说。你爹到底在哪里呀?”妇人已经很惊恐了。
“娘啊,我爹真的淹死了,就在那个水坑里,还露着一只脚…….”
“呼嗵”一声,二套家的就坐在地上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她傻了一样喃喃的说:“这可咋办吧,我的老天爷呀,着可咋过吧,我的娘啊…..”妇人哭了起来。
哭声招来了邻居,不一会儿,三套两口子也来了,他们问了留根以后,一群人一窝蜂的朝二套家的麦田跑去。到了那里一看,没有二套的影子,有人发现二套在水里埋着,大喊起来:
“二套在坑里,这不是还露着一只脚呢!”
三套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里,伸手把他二哥从水里捞起来,哭着叫了一声“二哥!”
只见二套的背上还在从枪眼里往外淌着血水,脑袋耷拉在三套的胳膊弯里,两眼瞪着,泥水把一只眼睛也糊涂严实了。
这时候,从岸上下来两个人,帮着三套把二套抬到坑边儿,放在地上,三套哭了起来。这时候,二套家的和孩子们都赶到了,一看二套已经死了,一家热扑在二套身上,当时就哭了个昏天地暗。二套家的哭昏几次,最后,被人拉到了一旁。
有人说:“二套是在这里被人打了黑枪的,又从这里拉到了坑里。”
又有人说:“赶紧报官吧,叫老套回来,看看这说谁打的。”
也有人猜不透二套得罪了谁,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树叶子掉了都怕砸破了脑袋,咋会被人打了黑枪呢?不由得都在那里议论起来:
“这不对呀,二套这样老实,没听说他得罪过谁呀?还打了黑枪,看来仇气不小。”
………..
这时候,三套站了起来,他对周围的人说:“我去阳武一趟,大家都别动我二哥,我去叫我大哥回来。”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匆匆走了。
这边,看着二套的尸体上招来不少苍蝇,有人从旁边的树丛里拽了一些楝树叶子盖上。二套家的一直在一旁哭天喊地,俩孩子围着娘也跟着哭的泪人似的。本家的人帮着劝解,说着二套家的不要哭坏了身体,等大哥回来,看看怎样拿住仇人报仇是正事。
快到晌午的时候,阳武来了不少人,代理知事老宰,验尸官,仵作,还有剿匪队的一干人等,自然,张虎刘明礼他们也都到场。老套看了兄弟被谁打死了,铁青着脸,也不说话,看了一圈现场,最后来到二套的尸体前蹲下,拿掉二套脸上的楝树叶子,看了一眼二套脸上的黑泥,掉下了眼泪。他颤抖着双唇说:
“二弟呀,你走好。大哥我替你报仇!”
这时候,三套来到跟前说:“大哥,这肯定是吴望牛干的。我二哥平时谁都不得罪,没有仇人,都是那个姓吴的,他看看上了我二嫂....他一定是凶手。”
老宰也像模像样的围着这片麦地和水坑看了一圈儿,他又来到二套躺着的地方,盯着地上的拖痕,仔细看了半天,有顺着干了的血迹追到水坑的边沿儿,看了半天说:“这个凶手为啥要把人扔到水坑里呢?杀了人以后就完事了,他费这劲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