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丘驿前,大队人马借着月色渐渐露出身影。
看样子将近有七、八百人。
行列中,每五六人之中就有一人手提着一个火把,周围的人卷缩着身子,不约而同地往拿着火把的身边靠去。
似乎在这冰冷的寒夜里,只有那浮动着的火焰能驱散这些人从肉体到心灵的冰冷。
他们穿着杂七杂八,有的披着不伦不类的袄子,有的衣衫破烂得身上只能胡乱裹着几条破布,把自己围了一圈又一圈,但大部分的人都有着那么一两件像样的衣服。
只是怎么看都与主人的身形很不协调。
唯有领头百余人,明显穿戴整齐了许多,不仅穿着着官军才有的紫花布甲,手里拿着的也不是木棍铁铲,而是盾牌长枪还有腰刀,甚至还有几十名背挂弓箭的。
“大哥!俺们终于到了!”一人呵着气,使劲地搓了下双手,脸色激动地对为首之人说道。
“嗯!”
领头者便是林世显先前跟贾兰提到的山阳巨寇陈山,刚说话的是他的亲弟弟陈荣。
两兄弟相貌长得很像,都有一对铜铃般的大眼,此时两人看着鱼丘驿,就好像猛兽看到猎物时那样两眼发亮,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带着贪婪的神色。
“把家伙移上来!”
陈山扭头吩咐下去,部下们从后推出一辆改装过的大板车,比起平常百姓使用的板车大了不少,上面叠放着三根厚重的木头,用粗绳牢牢的捆绑起来,末端削得尖尖的。
看着手下推上来的这辆“冲车”,陈山、陈荣兄弟对视了一眼,一同露出十分得意的笑容。
陈家兄弟乃是山阳境内颇具威望的緑林好汉,兄弟俩本是猎户,因在买卖山货的时候与交易的商人生了口角,错手打死了对方,被官府通缉,索性落了草,这几年天灾不断,兄弟俩的地盘也越来越大,肆虐运河东西两岸。
两人视话本小说中的梁山好汉为榜样,自号“飞天虎豹”。
因为兄弟盘踞在阳山附近,所有地方称之为“阳山贼”。
一名手下从驿站不远处返回报告道:“头儿!里面什么防备都没有,守夜的人都没几个。”
“以防万一,要不要再去探一次?”有人提议。
陈山听了略为沉吟,另一名手下走上来谄媚的道:“大头领神机妙算,选择这样的时辰前来,这样的雪天里面的人肯定不会想到有人来袭!”
“俺也觉得不用再看了!”陈荣抡起手里的狼牙棒附和道,“大哥,趁现在雪稍稍停了下来,赶紧打破大门,把里面抢了为上,须知道不仅只有俺们这拨人得到那消息,保不准俺们身后,也有那些个道上的人在紧跟过来……”
陈山闻言脸色一变,转身喊道:“儿郎们,打破驿站,俺只要金银,其余的一切,粮食、布匹、女人全部都归你们!杀!”
听到陈山的喊话,手下几百名阳山贼轰然呼应,前一刻还有些委靡不振的脸上瞬间换了一副表情,原本浑浊的眼睛变得犹如野兽那般,里面透着的只有一种情感。
贪婪,这些人每一寸的毛孔都被贪婪所灌满,在这股情感的驱动下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几百人大喝一声一哄而上,声浪震得四周树上的积雪也沙沙掉落。
二十多名阳山贼推着冲车往鱼丘驿的大门推去。
塔楼之上灯火摇曳,陈山眼里划过一丝狠色,右手一伸。
“拿我的东西来!”
早有部下从身上的布袋拿出一样东西摆到陈山手里。
一把弹弓。
陈山拿起弹弓,又从部下手里捡起一颗铁珠子,只看了一眼塔楼,双手飞快交错,嘴里喝了一声“中!”。
一声闷响,塔楼上的人影摇摇倒下。
“好!”陈荣大声喝彩,“大哥的射术依旧那么精湛!”
陈山脸带得色,却板起脸道:“哼!是你丢下了而已,我等都是山野之民,飞射之术本来就是立身之本。”
陈荣晒笑一声:“我还是喜欢这个大家伙。”他杵着一根诺大的狼牙棒。
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