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兰哥儿回来了!”
修竹阁内,一直留意着外面的盛长枫第一个发现贾兰的身影,高声叫道。
贾兰走了进来,友好地朝屋内其他人点了点头,径直走向自己的席子上,跪坐下来。
坐在他身旁的是盛长柏。
今日诗会,得到邀请函且表达了参与诗会的士子俱是一人一席坐在正厅之中,其余不参与诗会的人则四人一席坐在偏厅或者正厅旁的抱厦间,至于仆从自然是侍候在廊下。
长柏身后,用屏风隔开的便是盛家一众弟弟妹妹。
盛家三姐妹坐在一席,墨兰举起团扇扇了扇,瞧准贾兰落座的时机开口搭讪道:“解元郎见过衍圣公之后,仿佛更意气风发了。”
长枫连连点头附和:“妹妹说的不错,方才瞧着兰哥儿走进来,果真是气宇轩昂,难怪下面的人都传遍了说衍圣公对兰哥儿甚为欣赏,留着叙了好长一阵话。”
贾兰道:“只是正好在衍圣公那儿见到了山长,被先生留下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盛长柏讶然道:“原来是天台先生,没想到他今晚也出席了,可惜不能前去拜见。”
听他的语气,仿佛对李玄着很是崇拜。
看着长柏表情不似作伪,贾兰一脸沉思。
相识许久,虽然互相之间通信远多远见面交流,贾兰对长柏也是有了另一番的理解,长柏持身方正却不迂腐,在明事理和正经中透着幽默。
有件趣事,且说盛家搬到神京,因几个哥儿也开始长大了,便从人伢子那里买来些婢女,长柏最长,第一个挑,他一不挑才二不挑貌,只捡了几个老实巴交的,让其母王氏很致郁,觉得儿子大了屋里得放人,非要挑几个标致的。
结果长柏却道才貌出众的女子大都眼高心高,容易惹事端,闹的他读书也不得安静,坚决不要,让王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老母亲操心的不仅仅是儿子的学业,还有儿子的X教育,这是关乎子孙后代的大事啊!
结果长柏照单全收,但还是我行我素,最恨不守规矩妖娆做作的,让小丫鬟们爬少爷床的热情大大减低。
更绝的是,长柏给院里的丫鬟分别起名为:羊毫,狼毫,紫毫,鸡毫,猪毫……
其中王氏送来的一个最漂亮的女孩,给起名为:鼠须。
另有一件则是贾兰从明兰那儿听来的,当年明兰刚开始学做女红,长柏便让人送来一个尺来宽的青花白瓷敞口浅底盆子,里面装着两条红白纹的锦鲤,鳞光或红艳或雪白,鱼尾飘逸,说是长柏特意命人送来,说常看这个对眼睛有好处。
可见长柏相貌庄严,内心其实十分关爱弟弟妹妹,真真是个妙人。
他比贾兰年长九岁,却还是耐得住寂寞用心读书。
贾兰知道,这很不容易。
便是他自己自问也算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在叠翠书院进学的时候有时候也觉得苦闷,难以想象长柏如何坚持十年。
长柏来信告知:为者常成,行者常至,一以贯之,何所不容。
那时贾兰就知道了,这是一个纯人。
原以为如长柏这样的儒家子弟,哪怕心中再坦荡,对李玄着的看法也是负面中立,这不是贾兰胡乱猜测,如他的乡试座师盛宏,在对李玄着的看法上就很模棱两可。
印象之中,盛宏就没在贾兰面前提起过李玄着。
从不提起,就已经很能说明态度了。
贾兰知道这位座师处事圆滑,却又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不说,是因为他不能说。
这是因为他已故的岳父,故太子太师王公。
如果说李玄着是主战派当之无愧的领袖,那么盛宏的老泰山王公便是主和派的领头人。
说是主战派,其实更准确的说,李玄着最初其实只是备战派。
王公的主和其实也不是主张与蒙元以及北狄议和。
两边的分歧只是在于朝政的方向。
李玄着看出九边的空虚,为了整顿边防,一边处置贪腐无能的边将,一边重整边关武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