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深深地凝视着包文峰,默默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顿了顿,他压低着嗓音对其说道:“神京西北……有一处庄子名叫北庄,如果包兄遇到了什么事不妨前去那儿。”
迎着包文峰充满惊讶的眼神,贾兰笑了笑:“不管是什么原因,对金谷士子的风骨,我是十分钦佩的。”
“金谷、风骨……”包文峰嘴里念念有词,羞愧地低下了头。
“惭愧!”
到如今,贾兰虽不至于完全原谅包文峰的行为,但从个人观感上看,他并没有带给贾兰很大的恶感。
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贾兰就没有感受到包文峰对自己的恶意。
而且周卓明那一身气度确实折服了贾兰,冲着金谷书院的招牌,贾兰愿意释出自己的善意。
“虽说子孙后代不争气,但我想,大约没有人会真的想与荣国公府正面拼个你死我活吧?”贾兰故作豪气地说道。
包文峰满目感激看向贾兰,他怎么会听不出对方是在给自己解围作保。
“多谢解元郎,此事全是包某糊涂……”
贾兰却没有听他说下去,只一转身,声调略一升高:“无关重要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包文峰微微一怔,却很快释然,心中对贾兰不禁又高看了一分。
连站在两人不远的周卓明一时间都有些不明所以,其他人自然更加看不懂。
孟如心鼓起嘴,很是不满地控诉道:“包文峰此人怎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这样地死缠烂打,还称得上是金谷士子吗?”
她朝孔际瑞投诉着:“夫子据不让人去管管吗?”
孔文沁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有些失望地看着包文峰。
“管什么?”衍圣公好笑地反问道。
孟如心瞪大了眼:“那人如此扰乱诗会进程,难道就不该阻止吗?”
孔际瑞与李玄着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笑意:“阻止,为什么要阻止?”
“这实在忒不公平!”孟如心急道:“哪有这样逼着人作词的?”
“那人家有没有不愿意?”
衍圣公再次反问。
这下子,不管孟如心还是孔文沁俱是一阵哑然。
是啊,那当事人都还没有开口呢。
两女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一同看向伏枥堂前。
虽然只能看到贾兰的背影,可她们却觉得,贾兰仍旧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半点窘迫的感觉都没有。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扭头看向内堂,没有向夫子们求助。
他只是一个人站在前面,面对着一波又一波的压力,写出一首又一首的好词,也让园中众人听到了一曲又一曲的绝妙曲子。
是啊,他真的不愿意吗?
想到这里,孔文沁忽然抬起头:“莫非,今晚之事乃是祖父你有意为之?”
孟如心惊讶地张开嘴看向这对孔家爷孙。
“你觉得呢?”孔际瑞打趣地问道。
“我觉得不像……”孔文沁沉吟片刻,自言自语地解答道:“包文峰虽素有才名,可此前却从未与祖父见过面,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况且会试将近,金谷书院的士子连旬月的休沐都放弃了留在书院里苦读,何必节外生枝,平白生出是非?今晚所为说句出格也不为过,此时此刻,何必呢?”
再加上……祖父年岁不小了,来了神京之后基本没有见过外客,书信往来全由她这个孙女来整理。
孔文沁越发笃定,包文峰所谓绝对与祖父无关。
孟如心听了也不住地点头,包文峰早就成名,他中举比贾兰早,虽说对方是个解元,可再怎么论包文峰也是贾兰科场上的前辈,何必偏要与贾兰针尖对麦芒,惹都一身是非?
这明显就不合情理!
难道是,别有苦衷?孟如心灵光一闪,将目光投向好整以暇的夫子,若有所思。
伏枥堂前。
众人见贾兰一甩手从包文峰跟前转身,议论纷纷。
“看样子,贾解元生气了。”
“是我也生气,这样子不是咄咄逼人么?”
“是啊,没想到包文峰如此才名,胸襟竟如此狭隘。”
大部分人都对贾兰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