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皇孙读书,最重要的就是讲史。而因为老爷子对汉高祖的推崇,宫中的皇子皇孙们对于大汉的历史,略知一二。
之所以推崇汉高祖,一方面是因此他和老爷子的出身同样微寒,都是来自民间。二来,汉高祖和老爷子其实算得上是同乡,老爷子祖籍江淮沛地,后来迁移到凤阳。
夫子朱善所说的汉高祖之太子,就是后来的惠帝刘盈,戚夫人所生的是汉高祖刘邦第三子,赵隐王刘如意。
“汉高祖一代雄主,刚愎雄猜,常言太子不像他,因为宠爱戚夫人也格外偏袒赵王刘如意!”
朱善的目光看着朱雄英还有朱允炆,笑着说道,“对汉高祖而言,开国之主,换太子,东宫易储易如反掌,为何最后还是没换呢?”
“殿下,您说!”
朱雄英想想,忽然笑了,看着若有所思的朱允炆,“二弟,你说!”
朱允炆想了许久,抬头目光中带着疑惑,“是因为太子刘盈,是吕后所处,占了一个嫡字?”
“以儒家伦理纲常来说,确实不错。可汉高祖,是墨守成规之人吗?”朱善又笑道。
汉高祖刘邦不但不墨守成规,他这一辈子就没守过规矩。往文官的帽子里撒尿,当着官员贵族的面开多人运动大会。什么嫡长子继承制,在他心里根本就靠不住。
“那是为何?”朱允炆疑惑道。
“当时汉高祖有易储之心,最急的就是太子刘盈的母族!”朱善笑笑,继续开口,“吕氏一族,在高祖起兵乃至一统天下之时,功勋赫赫!”
“这是自然了,我听先前的夫子讲过,太子刘盈的舅舅,都是大汉的军功列侯!”朱允炆继续道。
“皇孙殿下以为只有如此吗?”朱善再次笑道,“太子刘盈身后是吕氏一族不假,可他身后的,并不只是此一族而已!”
“昔年汉高祖打天下时,身后跟着的,正如我朝淮西勋贵一般。皆是乡党手足,异性兄弟!”
“这等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到这,朱雄英心中默默思量。
大汉的太子刘盈其实和朱标在某种意义上很是相似,他们的身后都是军功集团的支持。好比太子朱标,就是那些老将们看着长大的,视若自己的子侄。
“汉高祖兵败逃跑的故事,两位殿下听说过吧?”朱善又笑道,“高祖兵败,驾车逃亡........”
朱雄英笑道,“这个孤知道,逃跑的时候汉高祖嫌车上人多,把自己的儿子踢下去了!”
说起来,刘邦确实比老爷子更光棍。带着手下兄跑路,把自己亲儿子提下车。这种事,老爷子是做不出来的。
“当时汉高祖兵败彭城,逃跑之时,两次把嫡子刘盈和后来的鲁元公主提下车!”朱善又道,“是大将夏侯婴,两次下车,把两个孩子抱上车。”
“因为车上拥挤,夏侯婴亲持短矛,跑步跟随车架断后!”
“夏侯婴,忠臣也!”朱允炆赞叹道。
“他固然是忠臣!可也由此可以看出,汉高祖麾下一众江淮军功列侯,对于太子刘盈之看重!”朱善继续道。
“还有大将樊哙,他和汉高祖不但是卑微时的旧友,更是连襟,就是太子刘盈的姨丈!汉高祖晚年,有人对高祖皇帝说,等你一死。樊哙就会冲进宫来,杀掉戚夫人还有赵王。”
说着,他顿了顿,“说了军功列侯,臣在和殿下说说汉高祖的谋士,滴哦殿下可知张良?”
“自然知道!”朱允炆回道,“汉高祖亲口说过,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吾远不如子房!”
“殿下好才学!”朱善笑笑,“大汉开国三杰之中,韩信的下场且不说。张良不贪恋权位,功成身退,从不惹得君王忌讳,朝中大事,更是从不开口。”
“可唯独,在汉高祖易储之事上,不但反对,还暗中帮着刘盈出谋划策,稳固地位!”
“萧何更是在汉高祖之后,尽力辅佐刘盈,鞠躬尽瘁!”
“由此可见,除却江淮军功列侯。大汉太子刘盈的身后,还站着汉高祖的谋臣。若太子反,这些人不会跟随。但若汉高祖有废立之心,这些人也断不能容!”